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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個個來上廁所。可剛坐在尿桶 上,看守就喊:&rdo;起來!&l;大使只給兩分鐘。63號裡臭蟲多得嚇人,有個人咬得睡不著, 我一次幫他就逮了一百多個臭蟲。但63號不準滅臭蟲,臭蟲也是他們折磨人的天然工 具。&ldo;丙:&ldo;有個小夥子挺冤,他是個工人,為了要住房跟革委會主任吵起來,被弄進63 號。他脾氣很暴,把他一頓死揍打到鋪底下,他還是不服,就用鐵絲捆在椅子上,拿鋼釺子 絞緊,鐵絲一直煞到肉裡。直到現在洗澡時還能看到他腿上給鐵絲勒過的很深的道兒。那些 看守還用小木棍敲他的生殖器,打得嘩嘩流血,留下後遺症,沒有性,打壞了… 工人都這 麼打,更甭提那些知識分子了。&rdo;
甲:&ldo;一天二十四小時,他們想什麼時候用刑,就拉出一個人來,整得鬼哭狼嚎。他們 怕外邊的人聽見聲音,就放唱片。有架老式手搖留聲機,總是那塊唱片,樣板戲《紅燈記》 鐵梅唱的那段。只要鐵梅一唱,不知誰又受刑了。現在又興唱樣板戲了,我一聽耳朵就響起 那些慘叫。&rdo;
丙:&ldo;他們叫電工把220v電壓改成24v,怕人受不住自殺。燈泡外邊全裝上防爆罩, 屋裡任什麼東西都沒有。可是人要是真想死總能想出辦法來,有個解放前在東沽跑船賣小魚 的,說他是海匪,整他整得很慘。他居然在地上撿到根大鐵釘子,用墊床腿的磚頭,把釘子 砸進自己的腦袋裡。&rdo;
丁:&ldo;還有位工程師,七十多歲,給弄到外邊凍了一天一夜病倒,昏迷不醒。看守們穿 上白大褂定進他的屋於,說自己是被請來的醫生。兩個人把他舉起來在空中飛快旋轉,說是 請他&l;坐飛機&r;,問他&l;美不美?&r;。再把他扔在地上&l;做按摩&r;就是用腳亂踩… 有一 次,看守叫那些被整的人鬥他,這叫&l;老黑鬥老黑&r;。我親眼瞅著他一條胳膊啷噹著,像假 的,樣子很怪。這人後來神盡有點不正常,屋裡有屎有尿,極臭。看守叫我給他洗個操,滿 身全是黑泥痂!我這才發現,他那條胳膊原來是脫臼了。也沒人給他治,一直到死胳膊都是 啷噹著… 。&rdo;
甲:&ldo;63號對外是絕對封鎖訊息的。從那裡邊出來的人都被打怕了,誰敢說?說了就 會再抓回去加倍捱整。在外邊的人,路過63號都遠遠躲著走。有個人蹲在附近繫鞋帶,犯 了嫌疑,就被抓進去好打一頓。在我們這個二千人的大工廠中,63號是個可怕的謎,神秘 的地獄,吃人的魔窟。&rdo;
甲:&ldo;63號關人關得最多的時候,放不下了,他們在廠裡又找到一個小倉庫,準備搞 個分號。叫來瓦工把這倉庫也斷成一個個小間牢房,都是雙人床大小。一面六間,一面八 間,後來他們發現瓦工們一邊幹活一邊竊竊私語,他們怕事情鬧得過大,建好後一直沒有使 用。&rdo;
63號整死人的訊息陸續傳到北京,七0年六月二十四日陳伯達和市革委會主任來到這 個廠,說是視察&ldo;抓革命,促生產&rdo;各項工作。他們一定,63號開始悄悄放人。隨後將這 座歷時兩年殘害無數無辜的魔窟,以清除舊廠房的名義拆除,夷為平地。魔窟除掉,魔影猶 存。整人的兇手們長期通遙法外,做官的做官,升官的升官,這不過是變相的銷贓滅跡罷 了。63號的鐵欄杆化為無形,更深地禁錮著人們的心。直到文革結束,受難者平反昭雪, 63號的主謀才被逮捕法辦。但是法律只能懲罰罪惡,卻不能醫治受害的心靈。
筆者這一判斷,是從採寫這兩個女人的自述經歷後的感受得來的。可惜文字是無聲的, 無法傳遞出她們訴說這段往事時,那令人淒楚含血含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