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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我這個信念,個人犧牲真是太大了。我老婆沒隨我回老家,帶著一個閨女在t市裡 當語文教師,背著右派家屬的黑鍋受那些委屈就別說了。說多了對咱黨咱國家沒好處。我那 丫頭是好樣兒的,中學畢業後分配到磚廠摔坯子,冬天累出的汗把棉襖都濕透了,等於勞 改。可她居然當上團支書,如果她爹不是右派,她政治上不更紅?我一個兒子好打桌球, 在宣化跟日本名將獲材賽過一場,獲材說他很有前途,解放軍隊得信兒去要他,一查我是右 派犯嘀咕了。說只要我摘了右派帽子就調他去。公社書記找我,說他給我摘帽子,別耽誤了 孩子。我偏不摘,一摘咱就等於認輸了。我兒子便一直沒調成,我知道他恨我。大地震時, 我老婆被砸死,我趕回家親手把她埋在院子裡的,她到死還是蒙著我這個右派的陰影,我知 道她心裡一直怨怪我,她沒說過,但我心裡明白。我是兩面受委屈,為了啥,還不是為了給 共產黨爭這個理嗎?再沒這個理,共產黨不就真完了嗎?
直到七八年我才平反。我跑回到原先那個縣裡,一見當年繪我捏造的那厚厚一本罪行材 料,上去搶過來&ldo;刷刷&rdo;把它撕得粉碎。我朝他們說:&ldo;我要是有權,一準把你們這些敗類 全開除出黨!&rdo;
他們乾瞪眼,沒話講。二十年一場官司了結了。嘿,老子對了!黨籍也恢復了。一說這 黨籍,我還有氣。我四九年入黨,五八年開除黨籍,七八年恢復黨籍,現在是八九年。整整 四十年黨齡,可我人在黨外邊卻整整一半時間,二十年!咋能不氣?反右時我說過一句過頭 話嗎?貼過一張大字報嗎?論成分,論革命歷史,論革命工作,論人品黨性,哪一樣能找出 根據打我右派?要說我這雙手,可以說沾滿反革命的鮮血;要說左中右,只能說我有點 &ldo;左&rdo;呢!上邊的話我不但宇字照辦,還都做得過一點,忠誠呵!把我打成右派,便宜誰 了?
有人說,你這老頭子真行,居然頂了二十年不低頭。哈構構構!我憑啥低頭,我是替共 產黨爭真假,分黑白,不能叫那些假共產黨把江山改變顏色!現在不是講反思嗎?我反思, 下邊的幹部政治素質問題嚴重,以權謀私,你說,沒權咋搞不正之風?這就不擇手段地爭 權。過去打天下是和反動派奪權,現在跟自己人奪權。中央的政策到他們手裡全變了,變出 好處往自己口袋裡裝。你反對他,他就想法把你釘在棺材裡。真兇呀!這麼多年,我頂,頂 到今天,並不是為自己,今天自己的問題雖然解決,他孃的那幫人不正之風搞得更兇了,叫 你看得睜不開眼,你說咋辦呀!我說應該全國到處設絞架,凡是禍國殃民、給黨抹黑的,就 除了他。我這當然是氣話。孩子說我這是極左。我還說,我要給中央寫信,重印《論共產黨 員的修養》,每個幹部發一本,不符合要求就開除,鮮桃不要爛的。我孩子又說算了吧,你 這套過時了,行不通了。我說你們說咋辦?他們說,你就傻乎乎當你的左派吧,早在二十年 前你就是唐&iddot;吉訶德了。啥?啥叫唐&iddot;吉訶德?一個串門來的老教師聽我問,找來這本書叫 我一看,把我肺都氣炸了,孃的!我還是不服。
月亮發光,是為了證實太陽的存在。
第13章 失蹤的少女
1974年20歲女s省t地區插隊青年
被大雨困在泰山上‐‐一個女孩子突然跪在面前‐‐她把命運壓在我手上‐‐一人一棵 &ldo;發菸捲&rdo;‐‐她和他走時中間隔著兩三尺距離‐‐北京西直門糙打廠根本沒有這個新疆業 務員‐‐一幅無濟於事、自我安慰的畫我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