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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把&ldo;反右&rdo;那些不實之詞全拿掉,說你還有錯誤,是給你留個小尾巴,小辮子, 怕你神氣起來吧。你一神氣,他們就神氣不起來了,對不對呀!
摘掉帽子,我要先回去報個喜。開口找院裡借點錢,我兒子春節要結婚。鄉下討媳婦要 花不少錢。他們說研究研究。等到春節前幾天才找我,說:&ldo;這錢別借了,把你的錢發還給 你吧!&rdo;這時已有政策,補發工資了。我每月一百二十七塊,&ldo;文革&rdo;整整十年,一共一萬 五千多塊,等給我時是一萬四千多塊。原來他們這陣子派人去到我老家調查我在農村掙了多 少錢,扣除出去了。當右派扣的那些錢據說沒政策,到今天也沒補。一想這事,還覺得自己 身上有個右派的影子,這就先甭提了。我拿了錢,就跑回去。唉呀,村裡人見我一月一百多 塊,拿我當大人物啦,都來我家串門。可我很快又跑回來了,我沒搞清楚,到底叫不叫我回 去呀。這事真拖了好久好久。一陣子還聽說要凍結,我心裡著急,到處找人,一直拖到八o 年,市委發一個檔案,規定:&ldo;凡是冤假錯案遣返回鄉的原則上都要回來,除了已經在當地 結婚生子的人。&rdo;我大兒子、大女兒已經結婚回不來了。餘下五口又很鬧一會兒,最後市委 一個勁兒打電話催問,我們院總說&ldo;馬上就搞好了&rdo;,&ldo;馬上就搞好了&rdo;。直到六月份才搞 到戶口遷移證,可又沒房子,再等到搬家已經十一月了。這時候我已經六十四歲了。畢竟耳 朵不行,眼不行,腿也差得多。打五七年到現在,我能貢獻多麼多,其實只貢獻那麼一點 點。我的問題就像我們老家一旬俗話,&ldo;落雨天背稻糙‐‐越背越重。&rdo;落實了,反而不叫 你幹事了。到現在只能給街道副食店幹點會計。在家閒得難受著呢。街道問我:&ldo;你幹得了 嗎?&rdo;我說:&ldo;當年鐵路施工預算我都搞,這麼簡單的玩藝還不行。我是高階工程師呀!&rdo; 他們都笑起來。我也不知道他們笑的什麼。
當年那些當隊長、當組長的都是我培養的,現在都搞總體設計了。他們和我比起來,腦 子是新,可缺點是不夠全面,沒有在施工現場幹過什麼新路、養路、架橋,不會其它工種。 可只要他們設計出新東西,我還是很高興很高興。我要趕上他們現在這時候多好!我這話說 出來,人家都不信,我夜裡常常做夢,自己在圖版上搞設計,在現場插紅旗子。這樣已經好 多年了。我這人一直也不悲觀,我老頭只要一天能幹,無論幹什麼,總會高高興興的。這話 對吧!有時我想,誰要有能耐,叫我打四十歲重開個頭多好。我準能搞出個樣兒來,準能, 你信嗎?
夕陽想用它最後的光,照透這個世界。
一對夫妻的三千六百五十天
丈夫1966年26歲t市某機械廠工人妻子1966年20歲t市某機械廠工人這是一對夫妻共同的一段往事:
1968年元旦結婚‐‐共同生活六十天禍從嘴出‐‐抄家後她用十七塊錢養活老少三輩 ‐‐軍代表用意不良逼她離婚‐‐獄裡獄外幾封通訊‐‐她千辛萬苦等了他三千六百五十天 ‐‐他奇特的復仇記丈夫:我真不想提那段事,我們兩口子,現在也避防提。只要一提,幾夜就甭想睡覺。 甭她,我也是。再說總提它有嘛用呢?不是讓咱往前看嗎,把帳全算在&ldo;四人幫&rdo;頭上。過 去那段事都按下算啦。受過苦的人太多啦,現在誰也不願意說啦。可我又想,咱受過的這些 苦,也不能就這麼白白一筆抹掉,那不就白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