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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當年被叛將朱泚包圍,眼看就要束手就擒之時,他的守城部隊罷戰了,不給他賣命了。原因很簡單,你倉庫裡堆積如山的財寶,卻要我們身無分文,衣食無著的戰士為你犧牲,憑什麼,憑什麼?摳門到家的德宗慌了神,連忙派中官,也就是太監,推去兩車綾羅綢緞,用以收買軍心。誰知那些將士,不想侍候這個混賬皇帝了,於是,逼得他出逃。也許他尚未完全昏庸到只有忘性,而無記性,庫名趕緊派人取了下來,但庫藏財富,仍舊被他所寵幸的中官把持著。
皇帝成為壞蛋的週期率(4)
歐陽修在《新唐書·德宗紀》這樣剖析:“猜忌刻薄,以強明自任,恥見屈於正論,而忘受欺於奸諛,故其疑蕭復之輕己,謂姜公輔為賣直而不能容,用盧杞趙贊則至於敗亂,而終不悔。及奉天之難,深自懲艾,遂行姑息之政,由是朝廷益弱,而方鎮愈強,至於唐亡,其患以此。”
在中國,若帝王站在正直一邊,則佞幸就靠邊,而反過來,帝王排斥堅貞之士,則奸宄之徒必穢亂中樞,良善者執政,人民得安生,邪惡者掌權,百姓必倒黴。中國五千年以來,有著悠久的歷史,有著深遠的文化,有著勤勞的大眾,然而卻落後於世界潮流。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掌握最高統治權的這些傢伙們,渾渾噩噩,無知無恥者多,糜爛腐朽,耽迷聲色者多,治國無能,破壞在行者多。而餘下來曾經有所作為的君王,也很快就一百八十度拐彎,走向末路,敗亡得比誰都快都壞。
因為,帝王之由聰轉昏,除了自身人種學上的缺陷,在他身邊的那些小人,也在推動著,加快著他的腐朽,他的墮落,他的不可救藥,他的走向滅亡。歐陽修著《新唐書》,在《德宗、順宗、憲宗》記後感嘆:“嗚呼,小人之能敗國也,不必愚君暗主,雖聰明聖智,苟有惑焉,未有不為患者也。”
如果,整個朝廷都像陸贄這樣剛正不阿,清儉廉潔,直言儻論,端莊崇實,唐德宗有可能將他的聰昏週期率,拉長一點,可包圍著他的卻是盧杞,裴延齡,以及宦官竇文場、霍仙鳴之流,同流合汙,沆瀣一氣。一個陸贄的拒絕,哪敵得上這一群混蛋聯合體的擁躉啊!
所以,任何一個社會,像陸贄這樣敢拒絕邪惡的正派力量,佔上風的時候,這個時代就有希望,有生氣,有前景,也有未來。反之,像陸贄這樣代表正義,代表公道,代表人心所向,代表真理必勝的人物,處於孤單狀態,受到排斥打擊,遭遇不公對待,好人步步難行,這個社會,便會沉淪,便會黑暗,便會像墮入阿鼻地獄那樣不見天日。
白居易在那組《秦中吟》詩的序言中,談到了他的創作背景:“貞元,元和之際,予在長安,聞見之間,有足悲者,因直歌其事。”而“貞元”,就是唐德宗李適的年號。於是,我們知道這位偉大的唐代詩人,是與時代同步的作家,是與社會現實密切相關的作家,也是一位現在進行式干預生活的作家。
在這組詩中,有一首《輕肥》,從最高的皇帝起,到最低的里正止,層層盤剝,稅賦無窮,對百姓造成的苦難。“浚我以求寵,斂索無冬春”殘酷,“里胥迫我納,不許暫逡巡”的兇狠,“歲暮天地閉,陰風生破村”的貧寒,“幼者形不蔽,老者體無溫”的悲慘,因此詩的結尾兩句,“是歲江南旱,衢州人食人”,絕對是這個政權形將末日的描寫。一個國家,到了人相食的地步,可想而知,這個最高統治者已經昏庸聵敗到什麼程度?
難逃中國帝王聰昏週期率的李適,既然已經在小人的包圍下,不可救藥地墮落下去,那麼陸贄,這個正直有為的,不阿群邪的臣下,這個有著抱負的文人,這個寫了許多精彩文字的政論家,這個有想法的知識分子,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君上不亮其誠,群小共攻其短,欲無放逐,其可得乎?”陸贄被逐邊陲十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