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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劉清虎想回大隊會計室,是個合適的人選。近年來經濟事項確實比以往增加了不少,張鴻遠確實需要個幫手,也是工作需要,但張鴻遠又不情願劉清虎當助手。他有自己的顧慮:姐夫小舅子掌握一村之財權,肯定會引起各種非議和麻煩,這是一種顧慮,還有一個顧慮,張鴻遠內心為他的子女鋪著一條路——女兒建英已十四歲,次子建誠也十一歲了,再過二三年或四五年,這一子一女就可以找活幹了,可以成為他生活的幫手了,自視清高的張鴻遠,不得不為兒女的工作著想呵!他私下盤算著,將來讓兒子建誠理所當然地接他的班,一舉兩得!但是一旦劉清虎作了他的助手,那麼如意算盤不就泡湯了?
劉清虎見張鴻遠沉默不語,便立即解釋道:“姐夫,你太多心了,我回大隊不會擠了你。我的意思是,我是黨員,回大隊可以瞭解情況,抓機會進入村委會,我可不想一輩子當一名看別人臉色、侍候別人的賬房先生 。”
“不是你說的那回事兒。”劉清虎點到了張鴻遠的隱處,自視甚高的張鴻遠又玩起他那故弄玄虛用以掩飾心中不安的謀略來。“我倒不在乎咱倆人誰幹會計,都是自家人,你我誰都一樣,只是我覺得咱倆人在一起,村裡人會說三道四。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萬一有個小小閃失,說不好你我都會栽了。”
說話聽音兒,鑼鼓聽聲兒。張鴻遠後半句話真真實實的意思是擔心劉清虎一旦掌握財務大權,年輕人急功近利,萬一出了問題,張鴻遠也逃脫不了干係。劉清虎也明白姐夫的意思,但他避開姐夫的後半句話,對張鴻遠進行說服道:“你,總是怕這怕那,有什麼可怕的?吳培雲把他外甥周小梅安插到你身邊又當出納又當統計,就不怕村裡人說閒話?為什麼輪到你,就顧忌這顧忌那,真是的……”
顯然,劉清虎話中帶著火——那是由一股無名的怨氣激發的。此時,他不由生張鴻遠的氣,這個姐夫徒有一個誇誇其談的虛名氣,真正的求他辦點事兒,什麼也不敢辦:給親戚們辦不成,連自己的事都不敢辦,太窩囊!
當然,劉清虎心中這麼想,又不敢直接說出來,但虛榮心極強因而也十分敏感的張鴻遠正在被小舅子的話深深刺痛了,張鴻遠嗓門提起來說道:“好,好,我無能,行不行!用不著你劉清虎訓導我。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你覺得我不行,你自己撲打去,何必一大早跟我叨叨這些事兒,哼!”
劉清虎沒想到張鴻遠會突然生氣,也弄不懂到底觸痛了張鴻遠哪根神經。劉清虎對比自己大十多歲的姐夫畢竟有些敬畏。年齡對於直性子人更能增加幾分威嚴和莊重。劉清虎趕忙欠起身來說:“怎啦?幹麼生氣,我沒就你什麼?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看把你氣得!那好,我走,我走……”
這時,劉瑞芬聽到屋裡氣氛不對,推門進來,見張鴻遠黑煞個臉,滿臉不愉快,便說:“你這個人,老是愛訓教個人,清虎難得來一次,你們好好叨拉叨拉,嚷什麼?有什麼好嚷的?”
“去去去,你瞎扯什麼,是你兄弟教訓他這無能的姐夫,我敢教訓人家。人家年輕有為敢說敢做,人家是共產黨員,水平高,覺悟大,論哪一條,我有資格教訓人家。”劉瑞芬的參與加重了張鴻遠的火氣,好幾天的悶氣不由自主地發洩出來了。
劉清虎知道事情談不來,也知道張鴻遠沒有誠意讓他回大隊部工作。話不投機半句多。他咬了咬牙,把從心底迸發出來的怒火壓了下去。他本來從心裡就不甚佩服張鴻遠,此時恨不得將這位自命不凡的姐夫揍幾拳,好讓他乖乖地聽從安排,按他的計劃行事,但劉清虎再看看張鴻遠那張清瘦的臉上殺氣騰騰,便冷笑一聲打住——那是一種極輕微、極不易讓人覺察的冷笑,但那恰恰是一種最危險最可怕的笑。
劉清虎一聲不吭,踩著院裡的古磚上亮麗的碎光走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