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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我只會傳遞憤怒,我生氣時會說很多話,可當我傷心了,我卻不知道怎麼講。
大堂裡的燈光依舊昏暗。道士班子支起鑼鼓架子,鏗鏘鏗鏘地敲起來。有人負責唱,有人負責舞,彼岸的世界我不瞭解,也許這麼嘈雜的聲音能夠建立一座橋,讓我父母踏過一個個坎坷。因為二胡、竹板、鑼鼓之類的樂器演奏得洪亮,在這寧靜的小村落裡,我父母去世的事情很快人盡皆知。有些小孩好奇地趴在門口看,還有些大人也站在遠處看熱鬧。我看著他們,想著可能這種荒誕的表演,在最初時不是為了超度亡靈,而是離開肉體的魂魄為了告別這一世,特地請活人來熱鬧一下的,像是我們從小到大參加過一次又一次隆重的畢業典禮那樣。
秦紹坐在我邊上。大家在看戲之餘都已經發現了他,因為我沒有做介紹,他們大概已經預設為他就是我的老公。畢竟在老家,要是我這個年紀還不結婚,是屬於怪胎了。
秦紹早習慣了陌生人的關注,所以他一直默不作聲地陪著我。即便是這樣沒有任何音律可言的演奏,他也忍下來了。我偷偷地跟他說:“你就當日本的能劇看吧。”
因為噪音太大,秦紹附在我耳邊問我:“能劇?那是什麼?”
秦紹這樣親暱的動作很快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在民風還相對保守的老家,即便是夫妻,也不會表現得這樣。大家對公開場合男女之間事都只限於婚禮當天,所以在那天才會想盡辦法出各種三俗的點子為難新郎新娘。
我和秦紹擺擺手,不想再和他交流了。秦紹也感覺到了大家的眼神,乖乖地坐在破竹椅上。
等演奏暫停十分鐘時,秦紹問我餓不餓,我搖搖頭。
秦紹擔憂地看著我,說道:“你不吃東西怎麼行?這一天你就靠醫院的一瓶營養液撐著,哪裡受得住。”
他又露出珍愛玻璃瓶的眼神來。
我嘆了口氣說道:“你餓嗎?”
秦紹搖搖頭,又點點頭。
我現在倒有點覺得我們倆像是過日子的夫妻了。而且秦紹表現得很安靜很無害,讓人懷疑之前的他都是他的偽裝。
我說:“你也不會做飯,我現在也不可能做飯給你吃。這樣吧,你往外走,朝北邊走大概兩百米,右轉有條特別小的路,你往那兒走幾步後,拐進右手一個小衚衕裡,那裡有個特別迷你的小雜貨鋪。買的時候注意看保質日期,當心別買山寨品牌的飲料。”
可能秦紹這輩子都沒有被人支使跑腿過,又或者他從來不知道去地理位置這麼複雜的雜貨鋪買東西是個什麼概念,他站起來的時候都有些遲疑。但很快他就邁出腳步了。
秦紹是有氣場的,他一邁腳,門口很快讓出一條道來。秦紹低著頭,往左走了幾步後,停了下來,知道自己搞錯方向了,又掉了個頭繼續風姿綽然地走下去了。
等第二輪的演奏都結束了,秦紹還沒有回來。我看著外面黑乎乎的天,不禁有些著急。我倒不擔心有人劫財劫色,我們這裡的民風還不至於這麼墮落,我是擔心秦紹別不小心掉進溝裡湖裡去了。我可不想我孩子從私生子變成了遺腹子。秦紹終於回來了。他拎著一個大黑塑膠袋,在人群裡鑽進來時,我忽然有些想笑。他難得狼狽的表情,彷彿是經歷過一段驚險的旅程。
他看到我稍微安心了點,然後開啟塑膠袋,拿出一堆亂七八糟的雜牌食品。我想他大概是把那北朝鮮一般的雜貨鋪裡售出的所有東西都各來了一樣。所有食品都被他一一擺在我面前讓我挑。
我拿了個桃酥後,問他:“怎麼去那麼久?迷路了吧?”
秦紹輕輕地說了聲:“嗯,太黑了。”
我說:“怎麼繞回來的?沒一路向北走回到A市啊?”
秦紹說:“有你這指南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