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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喘得很兇,卻不像是在害怕,也不像是在防禦。
滇西北寒氣最盛的時節不是隆冬,而是雨季,隨便淋一淋冰雨,幾個噴嚏一打就是一場重感冒。雨季的一天,她半夜想起它在淋雨,掀開窗子喊它:小狗,小狗……
沒有迴音。
雨點滴滴答答,窗子外面黑洞洞的,看不清也聽不見。
姑娘打起手電筒,下樓,出門,紫色的雨傘慢慢撐開,放在地上,斜倚著牆角遮出一小片晴。
濕漉漉的狗在傘下蜷成一坨,睡著了的樣子,並沒有睜眼看她。
她用手遮住頭往回跑,星星點點的雨水鑽進頭髮,透心的冰涼。跑到門口一回頭,不知什麼時候它也跟了過來,悄悄跟在她身後,見她轉身,立馬蹲坐在雨水裡,不遠不近地保持著兩米的距離。
她問:你想和我一起回家嗎?
它不看她,一動不動,木木呆呆的一坨。
她躲進屋簷下,沖它招手:來呀,過來吧。
它卻轉身跑回那個牆角。
好吧,她心說,至少有把傘。
姑娘動過念頭要養這隻流浪狗,院子裡有一株茂密的三角梅,她琢磨著把它的家安置在樹蔭下。
客棧老闆人不壞,卻也沒好到隨意收養一條流浪狗的地步,婉言拒絕了她的請求,但默許她每天從廚房裡端些飯去餵它。
她常年吃素,它卻自此有葷有素。
日子久了,感情慢慢深了一點兒。
餵食的方式也慢慢變化。一開始是隔著一米遠丟在它面前,後來是夾在手指間遞到它面前,再後來是放在手掌上,託到它面前。
一次餵食的間隙,她摸了摸它腦袋。
它震了一下,沒抬頭,繼續吃東西,但邊吃邊呼哧呼哧地喘氣,喘得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不論她怎麼餵它,它都沒沖她搖過尾巴,也沒舔過她的手,它一直是木木呆呆的,不吵不鬧,不咬不叫。
她只聽它叫過兩次。
第一次,是沖一對過路的夫妻。
它一邊叫一邊沖了過去,沒等它衝到跟前,男人已擋在自己的愛人前面,一腳飛了出去。
它被踹了一個跟頭,翻身爬起來,委屈地叫了一聲,繼續衝上去。
姑娘驚著了,它居然在搖尾巴。
沒等她出聲,那個女人先喊了出來。
那個女人使勁晃著男人的胳膊,興奮地喊:這不是我以前那條狗嗎?哎喲,它沒死。
男人皺著眉頭,說:怎麼變得這麼髒……
話音沒落,它好像能聽懂人話似的,開始大叫起來,一聲接一聲,一聲比一聲拖得長,一聲比一聲委屈。
它繞著他們跳圈子,叫得和哭一樣難聽。
那對男女忽然尷尬了起來,轉身快步走開,姑娘走上前攔住他們,客氣地問為什麼不領走它,是因為嫌它髒嗎?
她說:我幫你們把它清洗乾淨好不好?把它領走吧,不要把它再丟在這裡了好不好?
狗主人擺出一臉的抱歉,說:想領也領不了哦。我懷孕了,它現在是條流浪狗了,誰曉得有啥子病,總不能讓它傳染我吧。
姑娘想罵人,手臂抬了起來,又放下了……她忽然憶起了些什麼,臉迅速變白了,一時語塞,眼睜睜地看著那對夫妻快步離開。
狗沒有去追,它木木呆呆地立在路中央,不再叫了。
它好像完全能聽懂人們的對話一樣。
那個女人或許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兒愧疚的吧,晚飯後,他們從飯店裡拿來一個小瓷盆放在它旁邊,裡面有半份松菇燉雞,是他們剛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