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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然知道,聶照每次教她算學的時候,都恨不得想死,第二天一早起來還像被吸乾精氣了似的,面容憔悴神情恍惚,但別的老師又沒有他教的好,也不敢對她嚴厲,自然是還要麻煩聶照。
聽夠了恭維的好話,聶照再不點頭她恐怕就要生氣了:「好好好,明天及笄禮之後,我就繼續教你,正好你哥也在,想必他也很樂意感受一下兄妹其樂融融的感覺,我帶你去他房間,我們兩個一起教你好不好?」
姜月有些心虛:「這不好吧,萬一把我哥氣到頭痛怎麼辦?」
「你哥那麼愛你,才不會這麼小氣呢,」聶照說完,蹲下,拉著她的胳膊把她甩到自己背上,「就這麼說定了。」
不能讓他一個人生氣,有個人分擔一下總是好的,也該讓第五扶引見識見識他妹妹三三得六的震驚寰宇的算學水平了。
作者有話說:
第74章 第 74 章
◎我不會的◎
人生能活著參加自己人生大事的機會不多, 成年禮,婚禮,再開放一點, 或許提前給自己辦個葬禮。
未辦的時候,都想著要辦得轟轟烈烈盡善盡美,真臨到場合,覺得大抵也就那樣, 譬如姜月現在端坐在鏡子面前, 儀式還沒開始, 聽著外面鼓樂聲,以及賓客的交談聲, 就已經心如死灰了。
她昨夜太激動,過了子時還沒有睡意, 現下只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就被挖出來沐浴更衣, 換了一身黑底紅邊的童子服, 想到一會兒的三拜三加,心情更為沉重。
不多幾時,鼓樂響過一回, 賓客皆已入座,聶照作為主人,宣佈笄禮開始, 姜月坐在東間, 實則聽不清他說什麼, 侍女向她示意後,她便起身, 緩緩走出拜見賓客, 然後跪於加笄席上。
請柬她送去給劉氏了一份, 今日卻見座位依舊是空著的,連帶和沈憐青的位置,姜月想起那日對方意味深長的笑容,便也知道了,劉氏是不想讓姜家再同她扯上什麼幹係。
高臺之上,聶照雖名義上是她唯一的親人,作為主人,但實則他與第五扶引並坐,落座的背後奉著兩方牌位,以布巾遮蓋,賓客理所當然猜想應當是姜月那早亡父母的牌位,至於第五扶引,他身份貴重,當坐主位。
姜月的贊者是李寶音,她盥手後跪坐於姜月身後,幫她挽發,姜月的頭髮實則已經梳得差不多了,李寶音只是象徵性的幫她把頭髮梳起來。
正賓是薛夫人,聶照陪同她下東階盥手,而後落座,待姜月向東跪後,薛夫人才起身,為她初加。
她的嗓音溫柔而低沉,伴隨著古老的禮樂緩緩高唱祝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然後跪坐為姜月梳發加笄。
待到李寶音為姜月正笄,薛夫人落座後,姜月再拜諸位賓客,起身去東間換衣。
大抵是今日的陽光太烈,即便搭了棚子,聶照竟也覺得這光如此的刺眼,落在姜月身上,她亭亭玉立的,神色莊重而淡然,一時間令人恍惚,分不清今夕何夕,那個只到他腰際的髒兮兮的女孩似乎和此刻的姜月重合,跳躍在他眼前,抓著他的衣擺,結結巴巴說:「求求你,留下我。」
沒有比這時候,更令他覺得星光鬥轉,歲月流淌是這樣無情而寬容的東西,它足夠一條歡快的溪流乾涸,一塊富有稜角的石圓潤,一個垂垂老者埋入黃土,也足夠一個孱弱的孩子長大。
姜月那時候可憐巴巴的像個被丟棄貓兒狗兒,誰都能踹上一腳,渾身都沾著被世俗惡意打磨出的傷痕,她彼時活著都費力,誰會想到她能茁長倔強地成長到現在的模樣。
在姜月去東間更衣的空檔,第五扶引碰了碰聶照,給他遞了張帕子,溫聲軟語:「沒想到你比想像的更出乎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