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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話果然帶著些無錫口音,又證實了一點她的真偽。董墨聽在耳朵裡,一絲一絲,抽絲剝繭地抽減著對她的懷疑。
可他的疑心太重,極其不肯信人,仍舊墨守成規,有所保留。只略微點點頭,「猜得不錯,我打京城調任此處任……」
「可不要告訴我!」夢迢擺著手打斷他,胳膊搭在桌兒上,腦袋湊近了一點,擠擠眼,「可不要說,免得往後我遇到事情,總想著來求你,你想甩也甩不脫噢。」
她刻意將話說得闇昧,為了平衡這一點輕浮,下一刻,又搦正腰,話講得冠冕堂皇,「何況我們這巷子,住的都是些平頭百姓,倘或走漏了一點半點的風聲,叫他們聽見,嚇破膽的嚇破膽,趕著奉承你的只怕要把我家門檻踏破!」
董墨嗤笑一聲,「倒是我疏忽,你顧慮得周全。」
夢迢仰回腦袋笑他,「一瞧你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市井陋巷裡的心眼,是半點也不曉得。」
逮著這個空隙,董墨便見縫插針,「噢?市井裡都有什麼心眼?不如你說來,叫我長長見識。」
又來了,夢迢沒奈何地將眼別入雨簾中,撇撇嘴,「要吃了你,你怕不怕?」
由側面看,她的長眉像要掃進雲鬟,有些男人家的英氣。眼下女人們盛行細細的柳葉眉,半點櫻桃口,趫趫一雙小腳,舉目低頭間,顯盡赧態。
她裙底卻半露一雙大腳,檀口微揚,不避不羞,用坦蕩的神色,說著闇昧的話。如此不淨不淫,不端不盪,不合時宜。
董墨待要接腔問「你想如何吃我?」不料話還未出口,她妹子正端著蒸好的玉米麵饃饃出來,擱在桌上,怯怯地往夢迢身後站。
夢迢將她一把拽到跟前,「這是我妹子玉蓮。玉蓮,這可是咱們家的大恩人,喊董相公。」
綵衣跟了夢迢三兩年,唱戲的功夫雖不及夢迢那家子人,也是一頂一的好。她羞赧著福身,低喊了一聲,又轉進屋裡盛了三碗稀飯出來。
夢迢接了一碗擱到董墨跟前,「你要不嫌棄,將就吃些,剛出鍋,吃了去去身上的濕氣。」
說著狂風乍起,捲了她的裙貼在董墨的腿上,被他濕乎乎的衣裳黏住了。
她彎著腰往桌兒底下一瞧,驚呼一聲,「哎唷,你身上還濕著吧?瞧我,竟沒留心!你先吃著,我生個爐子你烤一烤。」
不待董墨推辭,人已鑽到廚房裡頭去了。董墨個頭高,端著碗稍稍一抻腰,就能從窗戶裡瞧見夢迢。她攏裙蹲著,梳著雲髻,髻上包著一塊靛藍薴麻巾子,因有服在身,常穿一件玉白對襟褂子,水綠的裙。
她打灶裡抽出一根還燃著的柴火棍,鼓著腮吹一吹,暗紅的火光變作黃澄澄的顏色,幾經閃爍,燃起了火苗子,她便對著那截柴火棍笑了笑。
那半張臉映著黃黃的火光,使董墨想到日影西歸的京城,一切喧譁與繁榮都在燦爛黃昏裡漸散,漸滅。寥落裡,卻有種別樣的寧靜。
彷彿年幼時伏在他孃的膝上,夕陽大片大片地落在他們身上,暖融融的。那時候,縱然他們一家三口在龐大的家族中如此被忽視,他卻時時刻刻感到稚嫩的快樂與幸福。
他以為那種幸福會是穩固永恆的。誰知一轉眼,什麼都不穩當。
晚林噪鴉,似在催促「歸家、歸家……」,於是他對這種歸了家的錯覺,感到不安與懼怕,甚至厭煩。
不一時夢迢搬了個小爐子出來,擱在桌兒底下,見董墨空了碗,調侃道:「難得,你竟吃得慣我們這些粗蠢東西,還當你非珍饈不下嚥呢。」
董墨笑了聲,「大魚大肉吃多了,偶然吃吃這些清粥小菜,也別有滋味。」
倏聞綵衣捂著嘴樂了一聲,夢迢轉而提眉,「鬼丫頭,你笑哪樣?」
綵衣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