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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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沒覺得,從基地到浮屠王塔居然有這麼遠。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滴汗的下巴,順便還悄悄地瞥了眼身後的人影。
她腿短,步子邁得小。走沙時,一腳深一腳淺,步履緩慢。相比之下,他要從容閒適許多,始終保持著落後她兩步的距離,時走時停。
這畫面,怎麼看怎麼像押送流放的罪犯……
她心裡這麼想著,嘴裡就嘀咕了出來。
裴河宴沒聽清,多邁了一步,走到她身旁:“你說什麼?”
他步子邁得大,風一揚,他掌心的佛珠和背雲相擊,發出了清脆悅耳的叩玉聲。似音缽般,將燥鬱一掃而盡,瞬間清明。
了了忍不住看了兩眼他手裡的佛珠。
該說不說,這絕對是個寶貝。
她移開目光,回答道:“我說,我現在跟千把年前犯了罪被流放的犯人一樣,就差披枷帶鎖了。”
裴河宴聽完,笑了一聲:“那倒罪不至此。”
見他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麼嚴肅,了了壯了壯膽,搭話道:“小師父,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裴河宴側目看她,兩人的目光恰好對視。
她眼神亮晶晶的,有按耐不住的好奇跟剛出芽的豆苗似的,一個勁地往外躥。不用猜都知道她想問什麼——無非是想知道,他是怎麼料到她會躲在車裡。
於是,他眼都沒眨,果斷拒絕:“不能。”
果然,隨和什麼的,都只是假象。
了了撅了撅嘴,悶頭趕路。走了一會,這越是不讓問的問題就越跟小貓爪似的,一下下地撓著她心肝。
她到底沒忍住,直接問了出來:“小師父,你是用上回那三個硬幣占卜出來的嗎?”她一手提著碎饅頭,一手比劃:“這麼翻兩下,就看到我藏車裡了?”
這在了了有限的認知裡,是十分不可思議的。
裴河宴垂眸不語。
他目視前方,捻著佛珠,雙唇緊閉。
了了觀察細微,一看這表情立馬就懂了,她自言自語道:“對對對,天機不可洩露。”
她這會也忘了剛才還在記小師父壞了自己好事的仇,背過手,沉思了片刻。她小拇指的指節上還勾著一袋饅頭,一走一晃,跟個小老太似的。
她這明顯在瞎琢磨什麼的神情,看得裴河宴眼皮直跳。
眼看著基地就在前方不遠,他正想送到這就讓了了自己走回去。草稿還在腹裡沒打完呢,忽聽她問:“但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了了停下來,一臉真誠地看著他:“你那晚給我爸算的那一卦,一直沒兌現。這時靈時不靈的,你是不是……學藝不精啊?”
裴河宴:“……”小孩都是這麼難帶的嗎?
他沉默,了了也沉默。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學藝不精”這個詞挺有挑釁意味的。可解釋吧,又容易越抹越黑,畢竟她的語境和問題都是她發自內心想問的。
了致生已經失聯四天了。
她知道,如果再找不到,她爸活著的希望將越來越渺茫。
了了對死亡並沒有很清晰的概念。
爺爺去世時,了了還沒有出生。了致生指著相簿里老爺子的照片教她“爺爺”的發音時,她才對死亡有了朦朧的認知。
幼年時,她以為死亡,只是會變成照片。
再有印象,是她十一二歲的時候。
奶奶和外婆接連過世。
奶奶去世時,是春天。連吟枝以她週末要練舞為由,撇下她,獨自回了南江的老宅。一週後再回來時,手臂上別了黑色的袖章。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改變。
再後來,是一個尋常的冬日傍晚,她還沒有放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