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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30週年的時候,我仍生活在那個叫&ldo;砂鍋寨&rdo;的地方。不過文學已和我交上了朋友,我出版了最早的三本書《高高的苗嶺》、《深夜馬蹄聲》、《巖鷹》。根據《高高的苗嶺》改編的電影《火娃》已在全國上映,它竟然還在我插隊落戶的山鄉拉起白色的幕布放了一回。而一部新的長篇已趕在十&iddot;一前出版的當年第五期《收穫》上刊出,那就是完全依照我的心願僅花半年時間寫出的《我們這一代年輕人》。喜事一件一件接踵而至,貴州作協將遵照省裡指示把我調去當專業作家,我在完成了長篇小說《山風凜冽》的創作之後,又完成了《蹉跎歲月》,我的孩子也即將出生。但我無意沉浸在這一片喜悅之中,我如饑似渴地閱讀著重新出版的大量的書籍,有&ldo;文革&rdo;之前出版過的,也有新翻譯進來的,還有無數新湧現的中青年作家們創作的,我深知文藝春天的來之不易,我珍惜命運賜予我的這一珍貴的時期。以後的好些年裡,我婉辭了一次次的盛情相邀,我謝絕了幾乎每個月都能收到的&ldo;筆會&rdo;請柬,我日以繼夜地寫著、寫著。今天寫作,明天寫作,後天還是寫作,天天都在辛勤地耕耘中度過。所幸的是,那些年裡寫出的幾乎所有的作品,每一本都印成了書。
國慶40週年的時候,我步入了不惑之年。也許是年齡的關係,生活在內地省城,到了過節的日子,我分外地思念起故鄉上海。恰巧又逢我母親患了眼疾,她盼望著我這個遊子歸鄉,我正式向貴州提出了調回上海工作的請求。一邊一次一次地去找領導,申訴調回的理由,一邊在家中構思著一部新的長篇小說《孽債》。我在省城生活已經七年了,七年中我由對省城的生疏、不適應到漸漸地融入省城社會。根據省城生活的體驗,我寫下了三部長篇小說《省城裡的風流韻事》、《家庭的陰影》與《眩目的雲彩》。結合自己的創作實踐,我和同時代所有的中青年作家們一起回顧著新時期文學十年的歷程,思考著又一個十年的文學路子該怎麼走。不論是傳統的作家還是前衛的作家,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所有的作家都感到,中國的文學還需要創造更燦爛的輝煌。
國慶50週年就這樣來到了我們跟前,新中國50年的文學創造了前所未有的輝煌,新中國50年的文學也和祖國的命運一樣經歷了曲折和坎坷。五十週年大慶,和世紀之交聯在一起,回顧百年滄桑,喜看50年巨變,展望輝煌前景,中國的文學事業,一定會伴隨著共和國前進的步伐,在老、中、青三代作家們的耕耘努力之下,昂首闊步地邁向新的世紀。
(1999年10月1日)
童年看山
小時候,生活在上海永嘉路的弄堂裡,整天接觸的是弄堂裡的夥伴,看慣了弄堂裡青磚和紅磚的樓房牆壁。走出弄堂,是不寬的兩條馬路,和馬路上的商店,如糧店、醬油店、水果店、皮鞋店、理髮店。我特別對皮鞋店有突出的印象,因為班上一個同學就是皮鞋店的&ldo;小開&rdo;,大人們說,他家父親的皮鞋是手工做的,賣得特別貴。上學的時候,他穿著皮鞋來,我們一幫穿球鞋、布鞋的同學,就要圍著他,看他腳上的皮鞋。他呢,有時候漫不經心,不大願意回答我們好奇的問題;有時候會翹起鞋底,給我們看他皮鞋的質量,不無自傲地說
:這是真正硬幫皮底的。除了弄堂、馬路、學校的教室和操場,看得最多的就是天空中的煙囪,天空中的雲彩。此外,要走幾站路,才能到熱鬧的淮海路;要走很遠很遠的路,才能到外灘,看黃浦江。那時候,總以為世界都是由弄堂、馬路、樓房、商店組成的。
後來從書本上了解到,我們生活的地球,不但有城市,還有鄉村;不但有平原,還有山區。而且不斷地從電影、照片和畫片上,看到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