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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叫它菸酒公司,我們叫它糖果店,正是各取所需而取名吧?不過小糖果店裡的東西實在少的可憐,我印象中,店裡面黑黑的,貨架上空空的,還散發著媒油味,只是那種一分錢五粒的花花綠綠的糖豆子,永遠賣不完。
與小糖果店毗鄰的回民飯店,就顯得氣宇軒昂了,雖然也是平房,但十分高大,女兒牆也不是平齊的,而是中間高高聳起來兩個梯形的造型,牆面上用回漢兩種文字,書寫著鮮紅的店名。裡面永遠熱氣騰騰,食客進進出出,遠遠近近都瀰漫著牛羊肉特有的香味。更不用說素炸大油條、羊肉粉絲大煎包和味兒鮮美的砣湯,更是令人大快朵頤。回民飯店經理的女兒,是我小學的同班同學,有時她會帶我們去店裡玩,進門前,她一再叮囑我們,不許提“豬”字,否則,要打嘴巴子,還要關在鐵籠子裡餓上一天,嚇得我們都不敢開口說話了。她老爸長得胖胖圓圓,像個傻乎乎的大和尚,嗓門大得驚人,我總是把他同《回民支隊》電影裡的馬本齋想像成一個人。我那同學是出了名的鬼機靈,有時趁她老爸不注意,會偷塊大羊肉藏在衣服裡,出來時分給我們每人一小塊。只是那羊肉味太羶,我剛吞下肚,迎面吹來一陣寒風,激得我全吐了出來,氣得她大罵“王八羔子”——這丫頭,可是出了名的厲害。
那時運河街的回民們,都居住在同一個區域,方位大致就在回民飯店的正南方。他們應該是本地人數最多的少數民族吧?所以,關於他們的傳說也就特別多,每個人似乎都有著不小的秘密,談論回民們的生活習俗,常常是街坊鄰居的熱門話題。我想,那時他們的生活圈子,應該是相對獨立的,保持的習俗,也一定是十分完整的,雖然沒有*教堂可以做宗教活動,但總是熱熱鬧鬧的回民飯店,可能就是他們聚會的場所。所以,回民飯店對於我來說,就別具了一分神秘和神聖的色彩,我從沒有一個人單獨進去過,總覺得那些黑黑的牆壁裡,藏著許多秘密,比如經書。
母親偶爾會去回民飯店,花三四角錢,買一斤鮮牛肉回來包餃子吃,說是好好拉拉饞。那時肉食是要憑票供應的,普通市民限量供應豬肉,牛肉是特供給回民的,好像量也大。但小城就是那麼小,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只要有人緣,沒有買不到的東西。所以,只要想吃牛肉了,直接端個碗,去回民飯店裡買就是了。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母親端著個大白碗回來了,讓我們都來看。白碗裡放滿了清水,裡面是一塊鮮紅的牛肉,奇妙的是,那牛肉竟然還一跳一跳的。母親說,這牛肉剛殺出來,還活著呢,放在清水裡,可以養上一會兒。說的我們都睜大了眼睛,夜裡做夢,那牛肉竟然飛了起來,變成了一隻小牛魔王。
其實回民飯店最出彩的事,是殺牛。先是牛扯起喉嚨來,仰天哀鳴,引來四面八方的看客。心軟的人,會說牛苦了一輩子,還要挨這一刀,太可憐。還說,牛在流眼淚呢。真的,流著眼淚的牛眼,總讓我感到怪怪的,覺得那像是人眼。最會殺牛的,是個叫臘月的小夥子,只見他磨好了刀,兩手抓住牛角,跨開腿來,用肩一頂,再大的牛,也被他乖乖地制服在地,然後三刀五刀就了結了性命,然後就是“皰丁解牛”了,純熟的刀法,贏得陣陣喝采聲。剝下來的牛皮,用棍子撐起來,懸掛在變壓器的柱子上,迎風招展,蔚為大觀。
前年開政協會時,竟然遇到了當年回民飯店裡跑堂的小夥子。我們鄰座,三言兩語,就找到了許多共同熟悉的人和事,談的不亦樂乎。聽說我在媒體工作,他臉色沉重地拿出一個提案來,是關於回民飯店恢復的。他說現在回民飯店被賣掉了,這無論從哪方面講,都不應該:一是應該尊重回民的風俗,二是回民飯店是邳州老字號,三是回民飯店的產權應該是回民的。他希望我也幫他呼籲一下,應該在原址,建一個像樣的回民飯店。如今那地方起了高樓,不知有沒有回民飯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