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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寶釵回了梨香院,薛姨媽笑問:&ldo;這是從哪回來?&rdo;
寶釵道:&ldo;陪老太太說了會子話,回來遇到寶兄弟,我勸了兩句他就又惱了,如今找林妹妹去了。&rdo;
薛姨媽倒茶的手頓了頓,笑道:&ldo;寶玉與林姑娘倒是親近,只是你姨媽向來更喜歡端莊大方的女孩兒,否則倒也合適。&rdo;
這是說王夫人不喜歡黛玉呢,薛姨媽安撫寶釵道:&ldo;你的話總是正理,寶玉雖然不喜,但叫你姨媽知道了,對你只有誇的,萬沒有不好的道理。&rdo;
寶釵笑著應:&ldo;媽說的是&rdo;。
她並非為了寶玉傷懷,只是羨慕黛玉罷了。
黛玉有親生父親撐腰,日子過得瀟灑肆意。而她明明才華品貌樣樣不缺,偏生家世差了些,哥哥又擔不起事,如今靠著賈家才能保住家產。黛玉不喜寶玉便能不見,她也不喜寶玉,卻還要為了嫁給他費盡心機。
只是這話不能與薛姨媽說,否則她又要傷心了。
寶釵脫了披風,接過薛姨媽遞來的茶,略一聞便笑道:&ldo;好香的味兒,這是什麼茶?&rdo;
薛姨媽道:&ldo;是南嶽雲霧。&rdo;
&ldo;陸羽《茶經》中說&l;茶出山南者,生衡山縣山谷&r;,可是這個南嶽雲霧?&rdo;寶釵驚訝道,&ldo;這可是難得的好茶,媽從哪得來的?&rdo;
&ldo;哪是我得的,是你姨媽送來的,&rdo;薛姨媽右手撫摸左手的玉鐲,&ldo;說是湖廣進上的貢品,只得了那麼一點,皇貴妃賞了你表姐,你表姐託人給送回來了。&rdo;
寶釵打趣:&ldo;那這杯茶可值不少銀子罷?&rdo;
可不是?
說起這個薛姨媽心裡就不舒坦,自打月前開始,宮裡要銀子一回比一回厲害,言語中隱隱透露皇貴妃抬舉元春,有意給她一場造化。
元春的前程自是頂頂要緊,銀子流水般往宮裡送也沒人能說個不字。只賈家不過是個空架子,少不得親戚們填補一二,如薛家這般有求於賈家的更是不能小氣,只今日這點子茶就換了她兩千兩,這個月已經不知道多少回了。
只是如此也就罷了,可恨王夫人拿了銀子只當應該,口口聲聲元春得勢後少不了薛家的好處,卻對寶釵和寶玉的婚事卻絕口不提,張嘴國舅閉嘴貴女,竟是嫌棄起寶釵來。
薛姨媽心裡氣悶,只是她們如今依靠賈家,除了忍耐也別無他法。
想著又怨起內務府官員:&ldo;拿了我們那麼多銀子,竟連個選秀的影兒都瞧不著,是好是歹總該給個說法!&rdo;
&ldo;媽怎麼還想著選秀呢?&rdo;薛寶釵無奈道,&ldo;都兩三年功夫了,公主還能一直不念書等咱們不成,怕當初那人只是哄咱們罷了。原也是我們想岔了,公主伴讀何等前程,憑我的家世怎麼可能……&rdo;
&ldo;我的兒!&rdo;薛姨媽淚道,&ldo;原是我們拖累了你,以你的能力品貌,若是出身強些,什麼好前程沒有,如今倒平白矮人一頭。&rdo;
&ldo;媽別傷心,原是我說錯話了,&rdo;寶釵見薛姨媽抹淚,忙不迭安慰。
母女倆說了會兒話,又繞回了原來的話題:&ldo;寶玉縱然年輕不懂事了些,待人的心卻是好的。他不喜經濟也有好處,日後……你能掌權說話,日子也不會太委屈。&rdo;
&ldo;是,&rdo;寶釵低頭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