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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孚林記著之前南明先生送那四個轎伕的人情,親自帶著金寶去了松明山下那一座座豪宅之中最雅緻的一座,目的自然是道謝兼送禮。
他剛遞上帖子,門房卻先端詳了他一眼就笑道:“那幾天得知小相公成功翻轉了局面,維護了名聲,老爺高興得不得了,還誇汪氏一族後繼有人。不過今天小相公來得不巧,我家老爺前幾日就應邀和兩位叔老爺,還有豐幹社的幾位相公去了河對岸西溪南村吳氏果園會文,不在家中。要不,小相公留下東西和帖子,趕明兒老爺回來,小人送個信給您?”
汪孚林知道這應該不是搪塞,而是這一趟真不巧。他也沒什麼氣餒,留下拜帖和禮物就告了辭。接下來,他又帶著金寶去了一趟族長汪道涵家。
這一回,汪道涵對兩人的態度便親切和煦多了。不論是看在汪孚林憑藉一己之力,成功翻轉了對己不利的功名風波,還是在大宗師面前詩文出彩的份上,他都得對族中這位後起之秀客氣一些,所以收禮之後,他的回禮卻貴重好幾倍,竟是贈了汪孚林一方歙硯,一錠徽墨,又激勵他好好上進求取功名,甚至還鼓勵金寶好好讀書,孝順長輩,說了好一番場面話,他才送了客。
接下來其他各處送禮就容易多了,汪孚林帶著金寶和兩個妹妹,送出去的是糕團點心,以及從江南特產的各色花布,別人回贈的則是自家收穫的各式糧米菜蔬,甚至還有直接送幾塊醃肉,一小簍雞蛋,就這麼當成回禮的。總而言之,汪家現如今收到的回禮足夠吃半個月都有餘。
從明裡花團錦簇,背地裡明槍暗箭的縣城回到了這一片寧靜的松明山,汪孚林只覺整個人從內到外都鬆快了不少。他又恢復了從前那種每日晨練,整村散步刷人緣,讀書寫字教金寶的日子。而且,現在不用像從前那樣擔心功名隨時隨地會丟了,又把汪秋那個滾刀肉丟去了服刑,他這日子甭提多逍遙了。他還認真考慮過是否要把金寶送去社學正經唸書,可一想到這種大鍋飯的進度,卻又尋思著是不是託那位未曾謀面的南明先生找個靠譜的西席先生。
問題是那邊會文成了長住,人至今都沒回來!
而隨著天氣日漸炎熱,想起當初那遊野泳的閒人,他甚至打算了一番,要不要日後每天早起去練一會游泳!當然,得帶上個會水性的救生員才行。身體是本錢,他現如今得先保證自己活得長久,才能承擔別的責任!
回鄉數日,西溪南村那位松伯又過來松明山時,提及城中葉縣尊一頓亂棒,杖責了被程奎捆了送去縣衙的造謠棍徒,兩個府學生員吳大江和葉挺雖不歸他管,但已經奏請督學御史謝廷傑,把人從府學革退為青衣。雖說只是拎出來兩個倒黴鬼,但汪孚林也還能表示滿意。
反正葉縣尊之前也差點因此倒黴,理應會揪住這點線索繼續深入的,就不用他操心了。
如今汪孚林最關心的,還是自家經濟賬,接下來一連數日,他險些磨破了嘴皮子,好容易說服了汪二孃把賬本給自己看。這一日午後,他正在清理那些簡易賬本,突然只聽外間大門被人擂得震天響。心頭疑惑的他抬起頭來,就只聽得外間傳來了一陣說話聲,只一會兒,那聲音就變成了吵嚷。分辨出其中有汪二孃那大嗓門,他再也不遲疑,當即起身出門。走過二門來到前院時,他就只見汪二孃正對一箇中年男子怒目以視。
“千秋裡這麼多大戶,憑什麼要派我家的糧長?我哥可是秀才,家裡能免賦役的!吳里長,你今天要不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那可別怪我宣揚出去,我家中父母不在,你便欺負我們這一家幼小!鬼才要當糧長!”
那中年男子正是千秋裡今年輪充里長的吳里長。他被汪二孃說得臉都青了,看到汪孚林從二門出來,彷彿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撇下汪二孃上前說道:“小官人,這可真不關我的事,我雖是這千秋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