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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兒就著燈光,看清了心蘭的臉,還好沒摔著。她轉身走到心蘭身後,一點點輕輕地抱起心蘭,一步一步艱難地把她抱上床去。
心蘭實在太疲倦了,一回到她自己的營地,她心中的防備霎時一鬆懈,跟著立馬就暈倒了。翠兒看著心蘭瘦削的臉龐,心裡一點也不好過。這個時候自己也幫不上忙,只能替公子好好照顧她了。
翠兒就著跳躍的燭光,走到雕花的窗臺上,輕輕地關上了窗戶。月色幽幽,翠兒一抬手便看見了衣袖滑落時裸露出來的嚇人的肌膚,她輕輕撫摸著手腕上彎曲粗壯的疤痕,心中有些落寞。她的手順著脖頸往下,一觸碰到左臉上那塊三角形的大疤,她的手不禁往回一縮。要是王府裡不發生這些事情,翠兒願意跟著心蘭一輩子住在這王府裡,她突然間忍不住懷念起在王府這三年單純快樂的時光。
翠兒從小被哥哥嫂子賣到醉雲樓當粗使丫鬟,好幾次曹媽媽逼迫她出去接客,翠兒哭喊著不願意,曹媽媽每每都令人拿著牛皮鞭子狠命地抽打她,打到她全身皮開肉綻後才罷手。幾次之後,曹媽媽沒有了耐心,直接派了幾個彪形大漢來,想對翠兒施暴,不想翠兒生性倔強,她一把抓起手邊打碎的瓷碗,往手腕上奮力一割,瞬間鮮血如注,那幾個大漢都嚇壞了,連忙從屋裡撤了出來,到院子裡四處喊人。曹媽媽得知了這個情況,氣不打一處來,叫了大夫給翠兒處理了傷口,還讓人在翠兒的臉上烙了一個三角印。曹媽媽說了,在這個世界上,誰敢讓她賺不到錢,她就要讓誰生不如死。
曹媽媽知道容貌對一個女人的重要性,尤其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身份低賤的女人。她用毀容這種殘酷的方式,告誡醉雲樓裡所有的女人,如果誰敢忤逆她,下場就跟翠兒一樣。一個青春美貌的姑娘,瞬間成為一個爛臉妖怪,任何一個女人都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尤其像翠兒這種只剩下美貌,其他什麼都沒有的女子。曹媽媽從那以後,把醉雲樓裡最髒最累的活兒都派給翠兒,她想用女人的虛榮與尊嚴,把這顆不聽話的棋子徹底淹沒在嘲笑和欺辱之中。
可惜曹媽媽沒想到的是,一個連生命都可以不要的女人,她又何懼失去那花兒一樣的容貌呢?現在這樣另類地活著對於翠兒來說,是另外一種新生。她從不在意那些異樣的目光,譏笑的臉龐,這些正是上天送給她最好的禮物,讓她能倍感自己存在的意義。
翠兒對著窗邊掛立的銅鏡笑了笑,那個揪成一團的傷疤就像一朵要綻開的花骨朵似的,襯著她那顆火一般紅豔的眉心痣,顯得既詭異又淒涼。
翠兒轉身走向門外,古老的銅鏡裡只留下她細細的身影。
翠兒端著一盆熱水從角房過來,她明顯地感覺到身後的絲帳裡有一雙盯著她冒光的眼睛,她毫不介意的揚了揚嘴角,從容地端著水往心蘭的房裡去了。
心蘭已經沉沉地睡著了,她的呼吸細微而均勻,那張粉撲撲的小臉在昏黃的燈光下,簡直像夏荷一樣美。翠兒總是容易被她這張勾人心魄的臉迷的神魂顛倒,她向來只喜歡這種乾淨純粹的美。
翠兒輕輕放下手中的銅盆,把白毛巾完全浸入水中,輕輕一擰,水沿著毛巾的邊緣滴滴答答滴下來,彷彿遠古的鐘磬那般動聽。翠兒拿著熱氣騰騰的毛巾,在心蘭熟睡的臉上輕輕地擦拭這著,她的動作麻利而輕微,彷彿擦拭著一件絕世珍品那般小心翼翼。
翠兒本只是一個失憶的孤女,四歲那年流落宜蘭時被自己的養父柳氏收養,後因家中貧寒交迫,養父不幸病逝,僅剩哥哥和嫂子。嫂子為了那一百兩的銀子,逼迫自己嫁給當地一個七十多歲,即將歸西的老財主“沖喜”,翠兒愣是不答應。嫂子眼裡只有錢財,沒有一絲親情,她逼迫她哥哥,兩人狠心將她賣進青樓,拿了曹媽媽的一百兩銀子後便遠走高飛了。從那以後,翠兒便再也沒有任何親人,只有一直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