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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不過自願暴露在敵軍炮火下,但卻被認定是英勇的行為。
我想自己並不膽小,因為經過多次力圖證明自己並非膽小之徒後,我終究不曾坦承不夠勇敢。不過,駕駛吉普車穿過敵軍炮火,或走過敵軍小型武器的有效射程範圍時,我都覺得很恐懼。喉嚨會瞬間變幹,四肢頓覺無力。保命的本能自動使身軀降低,似乎可以藉此減少暴露在外的部位。我的聽力忽然變得很奇怪,就像擴音器的音量一樣忽大忽小。如果當時有人對我說話,我無法保證自己不會自暴恐懼。緬甸前線並非罕見的冷雨流入衣領,背脊涼成一片,牙齒也隨著打顫。幸運的是,這種危機的感受並沒有持續太久。這道障礙我必須跨過,一旦跨過,身體就會重新振作起來,我再度成為完整的個體,冷靜而正常,即使此時離敵營更近,風險事實上反而更大。
這樣的經驗一而再、再而三發生,我不得不私下承認,自己絕對不算勇敢。我看過前線的戰地軍官及士兵將戰鬥任務視為家常便飯,巡邏兵走過叢生的雜草時連彎腰都省了。他們毫無餘暇去體會我從正常到緊急狀況的變化。而且,他們也不用證明自己不是懦夫,沒有人會懷疑他們。
在我的一生中,我從未享受暴力及戰爭行為帶來的快感。不過,當我說戰場上的恐懼有其動人的層面時,必須弄清之間的細微差異。我猜,所有這一切都是因為當死亡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而生命降格成偶然的小事時,個人反而從中解放。這或許可以解釋,在緊急情況下,人們往往願意冒險,在正常情況下卻不願意。有一次,我置身第一線的步兵連時,剛好碰到敵兵的猛烈炮火轟擊。我們四周的樹枝紛紛斷裂,到處充斥刺鼻的硝酸味。我發現自己四肢著地,恨不得沉入地表以下。我一心盼望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趕快結束,同時卻觀察到草地上的螞蟻照常行動,似乎對更高等生物間的生死搏鬥渾然不覺。在一瞬間我也照著做。我平躺在地面上,絕望與焦慮的情緒頓獲抒解。一大塊生鐵從炮殼剝落,飛落到身旁不遠處,我才知道自己逃過一劫。我本能想撿起來當紀念品,卻發現鐵片滾燙難耐,手掌幾乎長水泡。
在密###戰役期間,每當下雨的黑漆漆夜晚,日軍常派小隊人馬滲透到我軍後方。他們使用三八式步槍,槍口發出“卡碰”的聲響。只要後方傳來數聲槍響,加上前方槍聲,讓人不免疑心我們完全被包圍住。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部隊的射擊紀律無法令人恭維。一天晚上,自部隊後方傳來“卡碰”聲,前方部隊於是向我們還擊。我們在步兵第八十九團的戰地司令所,位處一個小山丘,離駐紮所在的小機場並不遠。數發子彈從我們身旁飛過,小機場的部隊於是深信小山丘已被敵軍攻陷,他們的戰略位置岌岌可危。在暗夜中,槍炮的聲音穿過時停時下的雨,只能顯示出射擊方位,但無法看出距離遠近。在一片混亂中,後方部隊朝我們射擊,而前方部隊也隨之潰散,機關槍及迫擊炮此起彼落。這時地表已堆了厚厚的一層泥,散兵坑內積水及踝。為了避免被敵方及我方擊中,我們儘量壓低身體,浸泡在溼寒冰冷中。從曳光彈擲出的化學物中,部分已開始燃燒,發出尖銳的聲音,碎片四處散落,委實可驚。第二天早上,我們發現小山丘的樹上佈滿彈痕。團長的勤務兵在離我數碼處中彈身亡。在混亂中,一位從來沒有碰過自動武器的無線電報傳輸員兵,抓著一把四五口徑的湯普森(Thompson)半自動衝鋒槍,射光了滿滿一子彈夾的子彈,以發洩他的恐懼。子彈往上飛,在上方的防水布穿了幾個洞。後來我訪問一些人,包括一些作戰多年的好手,他們全都說當時確實被嚇壞了。不過,他們補充說,不管信不信,那還真是刺激的經驗。人一旦倖存,就會浮現解脫的感覺。
我在戰場上看到史迪威將軍不下六七次。有一次山徑過於狹窄,我只得踩在一旁的林地,讓路給他和部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