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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津總是燈火煌煌，每到夜裡，街上的霓虹廣告便接連亮起，映在河裡泛起粼粼波光，混合著歌舞廳裡飄出來的音樂，叫人感覺很熱鬧。

顧終南坐在車裡，身上帶著應酬時的菸酒氣，彩光一道道從他臉上閃過，卻半點沒能夠染上去。他只是個過客，沾不上這聲色。

黑色的別克車停在顧家門前，顧終南板了一晚上的臉終於鬆了一些。他扯開衣領，先前焐出的熱氣隨著身上出的酒汗直撲上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是喝得多了些。

真是不爽。&ldo;少將慢走。&rdo;

顧終南和各路人馬交際了一晚上，實在不想再多說話，他先不耐煩地擺擺手，頓了頓，又回過頭。送他回來的司機年紀有些大，此時正恭恭敬敬站在後邊，見他回身，意外之餘連忙低下頭去，誠惶誠恐，生怕自己說錯做錯了什麼。

可顧終南隨口道了句：&ldo;有勞。&rdo;

說完，他轉身就進了家門。

老陳伯早聽見聲響，此時就候在門內，見他回來，遞去一杯醒酒茶。

&ldo;少將回來了。&rdo;

那茶有些燙，尤其是在這晚上，有了對比，存在便更鮮明。

顧終南把杯子握在手裡：&ldo;我爸回家了嗎？&rdo;

&ldo;局長還沒回，但大抵快了，剛才打了個電話說讓少將等等他，似乎有話要和少將說。&rdo;

&ldo;嗯。&rdo;顧終南應了聲，&ldo;那我去長廊吹吹風醒醒酒。&rdo;

更深露重，天氣又冷，還喝了酒，這時候吹風，第二天難免頭疼。陳伯原想再叮囑幾句，可顧終南步子邁得大，幾步就走遠了。

他這輩子都在顧家做事，可以說是看著顧終南長大的。

都說投胎是個技術活兒，而顧終南一出生就佔了這麼個優勢。從前，大家說起他，都講那是長津顧家的少爺，是刑偵調查局顧局長的獨子。當顧終南提著東西說要當兵的時候，多的是人等著看笑話。

他們想當然地認為，錦衣玉食被捧著長大的顧小少爺能吃什麼苦呢，心血來潮罷了。

可亂世多紛爭，顧終南一仗一仗地打，隨著時間流逝，流言也一天一變。

而今，五年過去，看熱鬧的人閉了嘴，也終於沒有人再叫他小少爺。

陳伯在門口站了許久，腰已經有些疼了。他稍微調整了一下站姿，彎腰開啟熱水壺的蓋子，伸手探了探溫度，繼續等著顧常青。心說，這壺不那麼保溫了，明天要去換一個。

顧終南邊走邊喝，一杯茶很快就見了底。

坐在欄杆上，他蹺著一條腿，隨手把杯子放在旁邊，靠著柱子就開始發呆。他仰頭，吐出一口氣。軍隊裡北方漢子多，大都闊朗，話不多說，乾乾脆脆，天大的事兒打一架也就過去了，哪像今晚那些人。

&ldo;在這裡坐著幹什麼？&rdo;

顧常青從後邊走來，手裡的空杯子往後一放，靠著身後的柱子蹺腿，同款姿勢坐在了他的身邊：&ldo;這麼大的人了，半點兒人情交際都不會做，這種場合是你說走就走的嗎？&rdo;

&ldo;不然呢？我飛回來？&rdo;

顧終南的輪廓身形都像極了顧常青，只是他五官更深一些，眉眼間也帶著飛揚的傲氣，看上去就不好招惹，不如顧常青沉穩溫和。

&ldo;走到這個位置，你也該學學如何同這些人打交道了，他們不是良善之輩，要整你有的是法子，和他們擺臉色對你有什麼好處？&rdo;

聽到這句話，顧終南想起陸青崖，於是順口就接了句：&ldo;要什麼好處，我爽不就行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