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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賓不奪主。
那頭老獸——現在知道他姓雷,走過來,叫鍾亮:住手!
他旁若無人,走過來,對那獸說:你幹什麼?
獸看著他,額頭上冷汗出盡,喚:義父……
義父?要不是處境不妙,我真要笑出聲,還教主呢,武俠小說也不至於這樣。不過英年獸如此,我尚能明瞭,囚徒出身的他們本身有著極重的江湖色彩。
只聽得獸說:義父,她來找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她既然是你的孩子,遲早會殺掉你,我知道你不會動手,於是就來代您動手……
一言既出,鍾亮和我都眼珠嚇掉,我暗中哆嗦:居然一次問中故事男主角,但也不用這麼老吧。
老獸笑,走過去,看也不看鐘亮,一把扭回他手腕,拍拍他肩膀,說傻孩子,真是我自己的孩子,就算是雜交,也是隻有我才能殺掉的啊,再說了,她不是,我倒不知道她為什麼知道這些事,但她年齡太小了,而且,我們的孩子,是個男孩……
雄獸臉色灰白,鍾亮一頭霧水,但老獸不管這些,牽過那獸說:走,跟我回家去,我們好好自己過,我們英年獸,有自己的命,怪不得別人啊……
剛剛的凶神惡煞都不見,英年獸被老的那頭牽著,乖乖走掉了,臨了,老獸回頭,看我一眼,千言萬語,唇未啟,聲先絕。
而我,獨坐沙發上,渾身劇痛,嘴唇顫抖,想叫誰的名字,卻又終於發不出聲音。我應該叫誰呢,叫我的母親,還是我的老師,他們都明白我,但,都騙了我。
母餘說:別去找英年獸,別去,無論如何,別去。
這句話的意思,層層疊疊,原來是這樣。
她講給我聽英年獸的故事,就像當年我師講給她聽的那樣,她說我就是那個孩子,她還說:你如果長成偏執的孩子,我也不怪你,都是可憐的孩子——這恐怕是當年,她沒有告訴他的話。
但鬼使神差,誰鬥得過命運?我導師,風流惆鏡、心狠手辣的永安大學名教授,推門進講堂,看一屋齊刷重新整理鮮人,於是點名,第三個,點到我的名,看見名字,出了一身冷汗,然後,就看見了我的臉。我的臉,我們都見過,和我母親的,幾乎是一模一樣。
我臉皮薄,終於耐不住他再三叫我的名字又一次次回答,摔門而去,他大怒,罵我:你有種就不要回來!——我母親離開他時,他必然也如此暴怒,摔掉實驗室所有的東西,大罵:你有種就不要回來,帶著那嬰孩,有種,就不要回來!
但我回來了。
你看見我,我已經不明白你。
我們的故事,多麼近,又多麼遙遠。
我眼前一陣模糊,但,用力掐自己的掌心,指甲刺進肉,幾乎落血,我終於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倒是鍾亮,終於回過神,第一句:他們行為藝術啊?
我不由笑,世界上真有如此頭腦簡單的人,他一定長命百歲。
然後他走到我面前,抱我起來,說:師姐走,我抱你上車,我們去吃飯,我們去吃大補的,吃完了,就什麼都好了啊。
我看著鍾亮的臉,如此年少、英俊,你說他不懂,他又好像什麼都懂,什麼也不問,只抱著我,說,我們去吃好的,然後就什麼都好了。
什麼都好了。
一個星期以後,我接到陌生人的電話,電話中,青年男子聲音硬嚥,他說:他死了。一定是被他殺死了。
我知道他說的是誰,那頭英年獸,我母親一次次告訴我的那個姑娘甜蜜的情人,那個嬰孩殘忍的父親,他活了那麼久,他愛的姑娘,愛過他的姑娘,他的孩子,都死去了,現在,他終於,死去了。
那一天,是我導師死去以後的第七七四十九天。舊習中,最後一個為死去親人焚香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