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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英快步走上前,雙眉微蹙,輕聲道:「阿孃,是我。」
聲音如春風一般,溫柔得能滴出花露。
謝貴妃胡亂抹了一下散亂的頭髮,眼神迷茫,神情懵懂:「明月奴……二郎呢?他說今天要來看我的……」
瑤英輕輕扶住她的胳膊,聲音輕柔:「阿孃,阿兄寫信回來說路上有事耽擱了,要過兩天才能回來。」
謝貴妃愣住了,小心翼翼地問:「真的?」
瑤英攙著母親往回走,耐心勸哄:「真的,阿兄過兩天就回來。」
謝貴妃眼神飄飄蕩蕩,嘴裡仍舊一遍遍重複:二郎,回來。
瑤英不厭其煩地向她保證:「二哥會回來的。」
連哄帶騙,送謝貴妃回寢宮。
宮女送來剛剛煎好的湯藥。
瑤英洗了手,接過梳子為謝貴妃梳起長發,幫她梳洗,親手餵她喝藥。
藥里加了酸梅,甜絲絲的。
謝貴妃乖乖地喝藥,忽然伸手摸了摸瑤英冰涼的手腕。
天氣漸暖,瑤英怕熱,今天穿著石榴紅散點小簇花袒領襦裙,輕薄如翼的大袖寬衫,外面罩一件錦邊半臂,抬手的時候袖子滑落,皓腕凝霜。
謝貴妃愛憐地問:「明月奴,冷不冷?」
說著隨手抓起榻旁的披帛,攏在女兒肩上。
口裡來回叮囑:「別著涼了……明月奴不能受涼……每天要吃藥……」
溫和慈愛,一如往昔。
瑤英心尖微酸,搖了搖頭:「阿孃,我不冷。」繼續餵謝貴妃服藥。
即使痴呆瘋傻,阿孃依舊記得關心她。
……
當年謝貴妃和唐氏相爭,唐氏身死,李德遷怒於她,她萬念俱灰,落下病症。
不久後謝家為掩護百姓渡河,死守空城,滿門壯烈。
謝貴妃痛失血親,也失去了唯一的依傍,李德對她的態度更為冷淡,她從此瘋瘋癲癲,痴痴傻傻。
她從沒對唐氏起過加害之心,落到這樣的下場,李玄貞仍然覺得不解氣。
直到她吞金自盡,他還對身邊人說:「毒婦死有餘辜!」
……
李瑤英看著謝貴妃睡下,走出寢宮,眉頭輕皺。
這幾年謝貴妃時好時壞,她遍訪天下名醫為謝貴妃診治,雖然有些起色,但謝貴妃的病終究是心病。
多年前,謝貴妃仗著兄長謝舅父的疼愛,執意要下嫁李德。
謝舅父無奈,送她出嫁,傾盡全族之力輔佐她的丈夫。
最後賠上了整個謝家。
換來的卻是李德的冷眼相待。
瑤英有時候想,謝貴妃神智不清未必就是壞事。
李仲虔也這麼認為。
兄妹倆從不在謝貴妃面前提起早已身死殉城的謝舅父,謝貴妃以為謝家人還活在這個世上,只是不願和她來往了。
御醫匆匆趕到,為謝貴妃診脈,新開了一副藥方。
宮婢扇爐煎煮茶水,瑤英請御醫去廊前吃茶小坐。
茶香裊裊,御醫望著琉璃茶盞裡雪白的茶沫,斟酌了片刻,對瑤英道:「貴主,某才疏學淺,有負貴主所託。」
瑤英一笑,直起身,鄭重朝御醫行了個禮:「奉御言重了,我阿孃之病實是心病。這幾年多賴奉御醫者慈心,照料阿孃,我和阿兄還未謝過奉御。」
御醫受寵若驚,不敢受瑤英的禮,伏地不起,等瑤英禮畢,這才敢歸坐。
討論了幾句鄭貴妃的病情,御醫想起一事:「貴主上次託某打聽的天竺名醫已至京中,現今借住在晉昌坊大慈恩寺。」
瑤英面露喜色。
前朝末年天下大亂,為躲避戰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