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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遠正色道:“重刑之下必多冤獄,草民若不認罪,能否活著走出刑部還是個未知數。”
“一派胡言!”郭自賢轉向建元帝,“皇上,此人說話顛三倒四前言不對後語,依臣之見,應當押入大牢再行審問。”
“郭大人。”沈讓塵盯住郭自賢,“既是殿審,何不讓他把話說完再行辨別真假。”
郭自賢頭上已冒出了細汗。
他在刑部大牢中見過遊遠,受刑時痛哭流涕,百般求饒,分明是個貪生怕死之輩。
可眼前的年輕人分明還是那個人,周身的氣度卻完全變了。
遊遠知道時間寶貴,能容他說話的時間不多。
他道:“草民從未作弊,會試之前甚至從未與餘大人私下見過,會試試題也是與其他舉子一樣,在會試當日所見,作弊一事純粹是子虛烏有。”
郭自賢目光凌厲,“你說你自己從未作弊,我們卻查過你的試卷,你今年二十有五,鄉試考了三次,整整九年才險過,一個鄉試兩次落榜的考生,第三次鄉試僅以第六名中舉,鄉試與會試答題卻大相徑庭,你如何能在會試中突飛猛進?難道你要說如有神助?”
郭自賢咄咄逼人,“到底是如有神助,還是如有人助!”
“草民只說未曾作弊,卻沒說沒有科舉舞弊。”遊遠不卑不亢,朗聲道:“皇上,草民要告御狀!”
眾臣倒吸一口涼氣。
“大膽遊遠,你這是藐視聖上!”錢章斥道。
建元帝抬起手扶著龍椅,“你可知,告御狀要先受笞刑?”
“草民知道。”遊遠一下抬起頭,可頸枷太重了。
“你要告誰?”
“草民不知該告誰,也不知該從何告起。”
殿中議論紛紛。
遊遠就在這議論聲中說道:“若非要論告什麼,草民要告整個科舉,科舉舞弊從鄉試開始,我兩屆鄉試落榜,並非是因為我才疏學淺,而是因為冒頭而連續兩屆均被人調換了試卷,換人頂替了我原本的位置。”
殿中一時間寂然無聲。
遊遠繼續說:“我數次去州府衙門狀告鄉試考官舞弊,只因鄉試由天子欽命的主考官主持,官官相護,致我狀告無門,我曾四次受杖刑後被趕出府衙,到去年第三次鄉試,我不得已為求穩妥才藏鋒斂銳,後以亞魁中舉。”
“我原想於殿試面見皇上時狀告此事,卻沒曾想天子腳下仍有人徇私舞弊,我因會試冒頭而被構陷,皇上!中興以人才為本,得賢者昌,可科舉已從底下開始壞了,又如何為君選拔賢才!”
“我遊遠願受笞刑,死不足惜,我不過是為天下學子抱薪者,若我一命能為後來者開路,我便,不算枉死!”
遊遠伏低身子,低聲道:“我不是懦夫。”
那句話沒有人聽見,彷彿只是他的自陳。
餘錦安目不轉睛地盯著跪於大殿門口的年輕人。
晨曦從他背後照入,如同在他背後燃起了一團火。
直到此刻,他終於明白了入宮前餘晚之再三叮囑的那句話。
她說勢必要與遊遠當面對質。
沒有什麼對質,只有給一個寒窗苦讀,卻投告無門的青年一次說話的機會。
建元帝久久不言。
“我看此人分明是一派胡言。”錢章道:“鄉試兩次落榜,便賴在被人調換試卷上,不過是他找藉口給自己作弊一事脫罪。”
沈讓塵道:“此事好確認,是胸無點墨還是滿腹經綸,一試便知。”
錢章鬍鬚微抖,肅聲道:“即便是試,也不能證明鄉試有人調換試卷。”
“所以才需要查。”沈讓塵說。
錢章一時語塞,下意識瞥了一眼郭自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