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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裡正播著新聞:某小區兇殺案,嫌犯在逃。蓮舟看見打了馬賽克的鮮紅廚房,把嘴裡沒熟透的魚肉吐了出來。
巨大湯碗裡飄浮浮著半邊魚頭,像觸礁的鐵達尼號,魚眼不屈不撓瞪著蓮舟。
她用筷子頂住魚眼,把那頭按進湯裡,一鬆筷,魚頭又慢慢浮上來,這一次蓮舟沒惱,她伸出筷子把魚眼珠摳出,用力嚼爛了。
死了的東西,有什麼好怕的,蓮舟心想。
這夜沒有下雨,空氣燥熱,蓮舟和往常一樣無法入睡,窗外那個模糊的月亮和她的胃裡的藥一起融化成一灘瀝青。
和周予結婚前,蓮舟在一家小出版社當副編輯,日子雖然忙碌但也充實,周予賺得比蓮舟多很多,他要求蓮舟辭職,因為出版社的禿頭主編一直在追求蓮舟。
那時愛情的火焰燒得蓮舟渾身癱軟,包括腦子,為了自證清白,蓮舟果斷地辭職了。結婚後蓮舟想要孩子,卻一直沒懷上,去醫院檢查,兩個人竟然都沒問題。幾年過去,蓮舟沒有工作,沒有孩子,或許還失去了愛情。
外邊燈火通明,那些光亮從蓮舟家外流淌五公里,注入一家公寓式酒店的套房裡。周予側躺在床上,緊緊抱著蜷在懷裡的情人,貪婪地嗅她濕漉漉、香氣馥郁的頭髮,他的眼直勾勾望著窗外朦朧的月,手搭在她胸前。半晌,懷裡的人用嘶啞的嗓音說:「你今晚還是回去吧。」
「最後一次都不能陪我到天亮嗎?」周予說。
「放屁,說好斷了,叫你來找我!」她說著掙開身,用腳推他肩膀,他抓住她的腳要親,她另一隻腳踹開他,爬起來穿衣服。
周予起身幫她扣上內衣,順勢從身後摟住她的腰,再戀戀不捨地嗅她濕發的香氣。她幽幽道:「幾年前你也是這麼摟著她的吧,愛得要吞進肚子裡……現在怎麼就不新鮮了?」
難以名狀的尷尬感像一個肉類消弭產生的屁,迅速瀰漫在整個房間裡,久久不散。她撥開周予的手,戴上口罩離開了。
下半夜,即使吃了安眠藥,蓮舟也很難入睡,她有種強烈的預感:今夜殺手會來,將她殺死在月光裡。蓮舟有些焦慮,恐懼,亢奮。
過去一年裡,蓮舟曾無數次徘徊在天台、水庫、高架橋邊,她不想這麼潦草地結束,她做了二十七年的好女孩,她害怕自己死後,那些舊人會說「多好的女孩,怎麼就這麼想不開」,那是對她死亡最深的侮辱,卻又是事實。
周予喝得爛醉,正在回家的計程車上。他滿腦子都是過去的事:大學時,他常常和蓮舟去學校西北角的湖邊幽會,那裡蚊子多,每次他都把防蚊水帶在身上,但有一天他忘記帶了,蓮舟被叮了一口,他就把衣袖和褲腿捲起來:「蚊子咬我,不要咬蓮舟,她那麼好看,怎麼能咬她呢。」
想到這些,周予一陣歉疚,他已經許久沒有和蓮舟一起入眠,也許久沒有和她聊天了。幾個月前周予在抽屜裡看到抗抑鬱的藥,他裝作沒看見,他告訴自己要麼是蓮舟太矯情,要麼是她和以前一樣故意傷害自己以引起他的注意,蓮舟的眼神越是悽苦、可憐、畏縮,周予就越想躲開她。
蓮舟就像周予放在家裡的一個琺瑯花瓶,新來時每天都要擦拭愛撫,後來看膩了那些斑斕的顏色,花瓶就落了灰塵,似乎也不值得擦拭了。
到家了。周予知道妻子睡眠淺,加之懶得洗澡,懷著今夜突如其來的歉疚感,他拖著醉體往書房走。
蓮舟聽見客廳裡的動靜,渾身血脈噴張,她提起門邊的棒球棍,慢慢推開虛掩的房間門。
黑暗裡,濕潤的風從敞開的大門灌進屋,書房裡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蓮舟沒開燈,她屏住呼吸,握緊棍子,大步走過去,朝那團晃動的黑影用力一砸,黑影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倒在小床上,隨即發出叫罵聲:「你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