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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氏是大家出身,小有才名,成親之初,是有些看不起大字不識,說話帶著土音的婆母和大嫂。心裡有這意思,表情行動上總會帶出來,餘老太太看在眼裡,就很不喜歡這個媳婦,不肯跟最寵愛的小兒子住。這麼多年過去,潘氏年未長,色未衰,然愛已馳。丈夫先後納了三個妾兩個通房,她守著誥命夫人的地位,守著兒女,也守著空閨,再見到守寡多年的婆母和長嫂,就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覺。想到婆婆大字不識,卻養出了兩個進士兒子,更添兩分敬服。
餘老太太是個極敏銳的人,很快察覺兒子後院有問題,不聲不響地抬兒媳,打壓那個幾個妾。婆媳關係,越發好了。
潘氏要討婆婆喜歡,對張歆這個義妹也是和顏悅色,相處之後,得知張歆也讀過書,寫得一手好字,畫得一手好畫,儼然引為知己,見了面,比不愛說話的王氏還要親熱三分。
眼見丈夫被婆婆罵得面如土色,潘氏心中暗爽,卻還要為他解圍,笑著說:“老爺年歲再大,在娘面前也是孩子,有不對的地方,娘慢慢教導,彆著急氣壞身子。我們老爺心裡最敬愛的就是孃親,昨日還同我商量,要好好給娘做六十大壽呢。”
餘同知如見救命稻草,連聲稱是,連忙說起怎麼給老母親過生日。
潘氏笑吟吟地瞟他一眼,轉向婆婆笑道:“老爺的意思是要熱熱鬧鬧辦一場。那樣,少不得大宴賓客。我正發愁呢。我們是北邊人,不懂此地規矩。老爺的同僚,天南地北的都有。我見識前,正不知怎麼才能都照應到。”
餘老太太果然被轉開心思,連連說不要大操大辦,自家人吃頓飯就好。
潘氏知道她其實是愛熱鬧的,搖頭說:“那怎麼行?往年,孃的生日都是二哥二嫂給過的,聽說好不熱鬧。一到我們這裡就簡陋了,就算旁人不說,我們自己心裡也過不去。說到張妹妹接了個酒樓來管,我才想起來,她比我能幹得多,何不把這事託給她?”
餘老太太連說不可:“她自己的事還忙不過來呢。”
潘氏笑道:“張妹妹打小失母,娘真心疼她,她也是真心孝敬娘。還說要繡一幅刺繡給娘做壽禮呢。要我說,刺繡才費時費神,她白日操心酒樓,只有晚上挑燈熬夜,熬壞眼睛倒不值得。倒是孃的壽筵,只怕她操持酒樓,順便就辦好了。依我說,到叫別刺繡了,用那份精神張羅壽筵。我也能偷偷懶。”
王氏擦嘴說:“張妹妹清楚各方人的口味,宴席交給她安排最妥當不過。”
餘老太太歡喜道:“既這麼著,就偏勞你妹妹。到那日,你們做哥嫂的,都替我敬她一杯。”
忌日
還在準備階段,就接到同知府老夫人壽筵這個大單,不但張歆,程啟和薛伯也是鼓舞。商量之後,決定就接著餘老太太的壽筵重新開張。一番安排下去,所有人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工作。
朱家低價贖回酒樓的算盤落空,又來生事,非要討回“客如歸”的招牌,說那是他家哪位名人長輩的真跡,是朱家財產,只能掛在他自家的酒樓上。
徵得程啟同意,張歆馬上讓程六摘下來,交給朱家來的管事。
新開始,自然要起個新名字。然而,起名字卻非張歆所長,偏偏程啟不在乎,全都丟給她操心。
為了餘老太太壽筵裝飾場地,小羊和青青被打發去翻書,抄寫通俗易懂的壽聯。
瞧見那條無人不知的“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張歆靈機一動,擬了個“福壽閣”。俗是俗,好口彩。辦酒樓,最好的就是承接宴會,每月能接一場大筵席,就虧不了本了。
程啟和薛伯都不是風雅人,不懂咬文嚼字,看見“福壽閣”都說好,聽說張歆定下的經營方略,更是贊成。
餘老太太生日之前,陳家祖父的忌日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