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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婕姓周。雖然周氏族人當初不仁不義,這些年也沒關心過玉婕,畢竟還是玉婕本家。玉婕的婚事,常爍仍然要通報周家和餘家。本以為不過告知一聲,不想招出玉婕一位遠房伯祖父周璜。
周璜正是周氏家族於周敏之前出的那位舉人。周璜也是少年喪父,一心讀書不善農事,考了七八次才中個秀才,婚事也是高不成低不就,常被兄嫂族人嫌棄嘲笑,只有他母親相信他能出人頭地。周璜倔犟好強,索性揚言先求功名,再娶妻室,埋頭讀書,終於中了舉人。會試也是不第,返家不久,母親病逝。埋葬了生母,周璜飄然而去,近二十年間不與家人通音信。他在京中先於高官門下做清客幕僚,又考了兩次會試,皆是不第,卻入了一位大人法眼,幫著補了個缺,才進入仕途。周敏進京赴試那年,他正在西北做知縣,一年以後才得知家族中又出了位舉人,不幸從貢院出來就病倒,一命嗚呼,物傷其類,很是哀嘆了一番。
這番,周璜升遷知府,往徽州赴任,途中順道回鄉祭祖,瞧見佩蘭的那道牌坊,問起來,才知道族人道德淪喪至此,生生將孤兒寡母逼上了死路。得知周敏尚遺一女,本家和外祖家無以託身,竟是靠姨夫表姐養活,以為周氏恥辱。正準備來揚州拜訪常爍,把玉婕接到跟前撫養說親,就聽說了常爍給玉婕安排的這門親事。
周璜以周氏長輩的身份,反對將玉婕嫁給鹽幫出身的窮小子,常府的上門贅婿。常爍也做過官,品階還沒有周璜高。周璜雖然沒養過玉婕一天,卻是玉婕本家長輩,對玉婕的婚事遠比常爍有發言權。
關鍵時候,玉婕站了出來,對周璜說:養恩大於生恩。表姐夫妻救她母女於危境,姨夫精心撫養教導十年,恩同再造。終身大事,全憑姨夫做主。逼她離開常府,就是逼她去死。
周璜無言以對,只得罷休。大概不齒族人的無情無義,對這個侄孫女也有幾分真心愛惜,也覺得周家女兒的嫁妝全由常家置辦失了面子,在揚州城外買了箇中等田莊給玉婕添妝,又讓夫人留下,代表周家主持婚禮。
世上多有願意錦上添花的人。餘家四房,佩蘭同父異母的哥哥,聽說周璜買了個莊子給玉婕添妝,也送了個莊子。出嫁那日,和嫡妻兩個早早到場,擺足了舅舅舅母的排場。
這就是玉婕手中那兩個莊子的來歷。至於那三個鋪面,卻是段世昌的聘禮。常爍自己不好收,也不肯給周家那些人,就讓玉婕自己收著。三個鋪面都是段世昌拿著開鋪子,每年卻要向玉婕交一筆租金。這大概也是常爍用以牽制段世昌的一步棋。
有現役徽州知府夫人主持,當地的大小官員自然要來隨禮喝酒。和常家周家餘家有關係的富商大戶,少不得跟風。段世昌今非昔比,衝著他來的人也不少。於是乎,段世昌和周玉婕的婚禮辦得比當初娶玉娥還要排場熱鬧,賀客如雲,流水席擺了三天三夜。玉婕也算嫁得風光。
玉婕以平妻之禮嫁給段世昌,說是將來段府的正室夫人。段世昌的能力一時之間還不足以另外開府,也不好意思立刻另立門戶。玉婕仍住在常府,陪伴姨夫和表姐,還住在原來的小樓,周圍還是那些人,下人對她的稱呼還是“表小姐”。她成了姐夫的另一個妻子,除此以外,一切照舊。這份熟悉,這份不變,令玉婕安心。
娶到玉婕,段世昌心存感激,果然對常家父女開誠佈公了很多,減少了很多應酬,儘可能地回家陪伴妻兒,與玉娥相敬如賓,對玉婕疼惜寵愛,對兩個兒子有求必應。
然而,好景仍是不長。玉娥小兒子夭折,雖說預料之中,還是讓人難過。年事已高,身體不好的常爍受的打擊最重,拖了兩年,在不安中去了。
常爍身後,段世昌成了常府家主。玉娥為了表示尊重,命下人稱呼段世昌“大爺”之餘,不再稱她為“大小姐”,而是喚“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