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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一離開國內,就會不顧一切追過去,而且將從此定居在國外。國立中央大學沒有了教授也可以,中國畫壇沒有了畫馬的徐悲鴻也可以,但你們老朋友之間,沒有了那個天真得可愛的徐悲鴻,難道就沒有一點寂寞?”
見謝壽康依舊不動聲色,蔣碧微索性讓含在眼中的淚水湧出眼眶,她坐在他的對面,不再說一句話。
謝夫人看不過意,擰了個熱手巾把遞過來,然後站到謝壽康的身邊,用胳膊肘拐了拐他。謝壽康抬眼看了夫人一眼,本想讓她不要多事,但看她也鎖著眉頭,只好嘆口氣,對蔣碧微說,“這事該怎麼辦,我心裡有數了,可你回去千萬別向悲鴻說起,萬一他知道你從中作梗,只會壞事,不會好事。”
1935年夏的南京國立中央大學。
蔣碧微破涕為笑,“這個大哥放心,他那個烈脾氣,要是知道了,肯定又會負氣出走。”
十六、 出國未果(3)
從謝壽康家出來,蔣碧微的心輕鬆了三分之一。
蔣碧微的下一個目標,是她和徐悲鴻都十分敬重的長者吳稚暉。這一次,蔣碧微使用的招法是“淚”。
吳稚暉對徐悲鴻的關愛,遠遠超過朋友的關係。為解決他們的住房問題,他慷慨解囊,出資三千塊大洋,替他們買下傅厚崗宅地。1931年他們夫婦感情破裂,老先生又夜寫長信,“尊夫人儀態萬方,先生尚復何求?”對徐悲鴻進行了苦口婆心的規勸。徐悲鴻搬進傅厚崗6號新居,為感謝朋友的支援,作畫以謝,大家都無所謂,只有吳稚暉十分認真,不僅拒絕受畫,還把徐悲鴻劈頭蓋臉罵了一頓。徐悲鴻脾氣烈,但在吳稚暉面前,居然溫馴如羊。1927年,徐悲鴻從法國留學歸來,專門為吳稚暉作過一幅油畫。畫面上,吳稚暉身著立領唐裝,儒雅而具睿智。吳稚暉生於同治四年(1865),長徐悲鴻三十歲。實際他們之間,還帶有一種淡淡的父子之情。自然,吳稚暉看蔣碧微,也就有長者看晚輩的慈祥了。
蔣碧微的眼淚,果然把老先生嚇倒了,“有什麼事你慢慢說,幹嗎要哭字當先?”
蔣碧微繞了個彎子,不提孫多慈,先把社會上關於徐悲鴻半公開賣畫的傳聞說與吳老先生,最後她帶有一種蔑視的口氣埋怨道,“你看看,徐悲鴻他一個大畫家,居然為了三兩個臭錢,有失風度到這種地步,社會上都把他看扁了!”
吳稚暉鎖起眉頭,問,“是不是你把他的經濟管得太嚴,他手頭缺錢花?”
蔣碧微說,“才不是呢,他徐悲鴻有他自己的小算盤,說穿了,還是為了他的那個學生孫多慈!”
吳稚暉有些不理解,“不是已經做過了斷嗎,怎麼又舊情復燃了?”
提到孫多慈,蔣碧微就來了氣,說話聲音也略略有些提高,“不是復燃,是升級,升級到連家都不要了的地步。你老知道,現在徐悲鴻也沒有心思畫畫,四處託人疏通關係,一心一意要把她送到國外留學。不惜臉面,半公開賣畫,甚至低三下四求走於權貴富豪,目的也是一個,就是籌款送孫多慈出國留學!”
老先生不高興了,“這徐悲鴻,也太不自重了吧,個人作風也是大節,怎麼能這樣隨意?這我倒要認真同他說一說。”
蔣碧微搖搖頭,道,“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即便你說,也沒有多大用處。他表面上可能聽你的,但心裡面卻不把你的話當一回事。”
吳稚暉嘆了口氣,“那倒也是。”
“只有一個方法,”蔣碧微說,“請吳老出面,利用你的關係,阻止孫多慈出國留學,讓他徹底死了這條心。”
吳稚暉有些犯難,這種事,不是家庭矛盾,高一點低一點無所謂,選派留學生出國,涉及到國家教育政策大事,關係和影響都不一般,輕易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