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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長騰文冀後來提起這事還一肚子鬼火,說當時我的腦子裡當時就被投進了一顆手榴彈,咣一下就炸了,把老子炸得懵逼懵逼的。
他本來那張堆滿笑容一副寫滿送瘟神喜悅的臉如同一根在熊熊大火上炙烤的冰棒似的迅速溶化。
艱難地轉過頭來,他看到了十多米外走,本來走在他們前面正打算回排房拿揹包去「團部後勤部門」的何歡。
何歡整個人雕塑一樣站在原地,一雙腳被釘子釘住了似的,一雙眼珠子差點沒掉到地上去。
他訓練不咋滴,可是還不是聾子。
他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自己的營長。
彷彿看著一頭從外星降落到地球上的怪物。
彷彿一個革命者看到了出賣自己的叛徒一樣難以置信。
特務連的幹部似乎還沒意識到今天事情在短短的一瞬間已經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仍舊朝著騰文冀笑笑道:「騰營長,我去你的辦公室接個電話,搞不好是咱們連長打來的,你看看,咱們連長就是個急性子。」
他剛轉身,沒等朝營部邁開步子,一條黑影像只受驚的老鼠一樣從他身邊風一樣掠過。
知道真相的何歡不幹了。
他衝進營房,抱著營部辦公室的一張桌子的木腿,開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就像一個被人拐賣的兒童一樣,撕心裂肺地嗷嗷大哭。
「我不去特務連!營長你騙我!!我不去特務連!你們都在騙我!」
悽慘的哭聲響徹營區,引來觀者如潮。
對於一個連普通戰鬥連隊都待不下去的慫貨來說,團特務連簡直就是地獄一般的存在。
也難怪,別說是要當逃兵的何歡了,莊嚴到團裡參加開訓動員的時候見識過特務連的老兵的厲害。
那些老兵的拳頭上都是傷疤,上面結了一層厚厚的繭子,腦袋前額上禿禿一塊,據說是練頭功的後遺症。
那天在開訓動員會上,特務連的老兵們將一個個啤酒瓶玩似的砸在自己的腦殼上,噼裡啪啦玻璃渣子四濺。
每砸一下,看臺上的莊嚴的小心肝就撲通跳一下,眉頭也跟著跳一下,好像砸在了自己的腦門上……
特務連是團裡的模範連隊,他們的訓練是往死裡整,連伏地挺身都得用拳頭做,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
對於出生在城市幹部家庭的何歡來說,到部隊不過是鍍鍍金,混個指標日後退伍好安排罷了,壓根兒沒想著要吃苦。
一聽自己去的壓根兒不是啥團裡的後勤部門,而是訓練艱苦的特務連,他連腿都抖了。
被逼急了的何歡抱著床腳倒地就哭,嘴裡威脅著要把他送到特務連就死給所有人看。
營長騰文冀鬧了個大紅臉,又羞又惱,就差沒當場將何歡拉出去槍斃。
特務連的接兵幹部一看何歡原來是這麼個活寶,也不願意沾麻煩,電話都不接了,二話不說掉頭就走。
臨了還損新兵營長一句:「就這麼個孬種你們也往特務連挑?你們新兵三營就沒一個拿得出手的兵了?」
營長騰文冀氣得臉色又青又白,話都說不出來,馬上讓人給團裡軍務科打電話,要退兵。
第二天,何歡那對操碎了心的父母再次趕到了部隊上,好一陣疏通,最後團裡領導為了免得何歡這小子真的自殺,所以乾脆給他安排到團招待所去,也算是眼不見心不煩。
聽完了故事,看著眉飛色舞的何歡,莊嚴吧嗒了幾下嘴,一臉嫌棄說:「我怎麼感覺你在述說自己的光榮史?」
何歡又是老臉一紅,嘟噥說:「我知道這不光彩,可是我也沒辦法不是?你看我,你看看我,就跟一根麵條似的,能經得住特務連的折騰嗎?這不把小命都搭在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