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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純粹是為了較勁。我不信我會輸給一個小丫頭。我相信那些日子裡見過她那張倔強又悽楚的小臉的人都會覺得我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只有我自己心裡清楚這是一場類似貓捉老鼠的遊戲。誰是貓誰是老鼠——用我說嗎?
周雷(2)
我們的僵持到白熱化階段的時候——用我們宿舍哥們兒的話說就是“比世界盃還過癮”。那幾天她整晚上整晚上地站在我們宿舍的樓下,一個電話打過來,“我等你。”然後就三四個小時地站在那兒,還一面跟來往的熟人打招呼——好像她是來乘涼的。我真驚訝,那麼瘦小纖細的小姑娘的體內怎麼能蘊含這麼多的能量。那些夜晚我佯裝平靜,號召哥兒幾個打升級。洗牌的時候經常手指發顫,牌落了一床一地。對面宿舍的一個哥們兒意味深長地說:“我覺得你——是不是在故意鍛鍊自己的意志力?”有幾次全宿舍群起而攻之,我硬是被他們轟到了樓下去。我對她說:“對不起,我今天晚上有事兒。不,其實沒事兒,但是請你回去吧。”她含著淚盯著我,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等著瞧。”那架勢也早已與愛情無關。
有一個週末的晚上。學校放梁家輝演的那部《情人》,全宿舍傾巢而出,只剩我一個人。我知道她就在下面。然後下雨了,非常大的雨。我終於衝到樓下去把渾身溼透的她領進樓道里。她靜靜地看著我。她和《情人》裡那個女孩一樣穿了條白色的連衣裙。那場傾盆大雨洗去了她渾身的任性和乖張。就在我還差一秒鐘就要把她摟在懷裡時,她說:“周雷,我以後不會再來找你了。”
我笑笑,摸了摸她垂在臉上的一綹頭髮。
“周雷,”她說,“我再最後跟你說一遍:我很愛你。”
我說:“如果我沒有傷害過你,你還會愛我嗎?”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冒出這麼一句混賬話。但是她很驚訝地看著我。——那是種類似於醍醐灌頂的驚訝,已辜負了上天為了她投資一場傾盆大雨所營造的悲情氛圍。
後來蘇雲的男朋友就是那個說我是“故意鍛鍊自己意志力”的傢伙,再後來我們喝畢業酒的時候蘇雲笑盈盈地過來敬我。當時的氛圍已經因為幾個人的酩酊大醉由傷感變得混亂起來。在一片混亂之中蘇雲對我說:“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答案。如果你沒有傷害過我,我不會愛你。至少不會像我當初那麼愛。但是——”她笑了,兩年的大學生活讓她身上多了一種女人味,“遺憾的是,沒有‘如果’這回事。”
好吧。我現在算是明白了沒有如果這回事是怎麼回事。這些年我常常想起蘇雲。尤其是在我不可一世自我膨脹志得意滿的時候。那個雨天裡她寧靜的臉總像一把錐子一樣刺破我的“成就感”這個氫氣球。提醒著我的怯懦。我敢說,如果我們當初真的順理成章地變成男女朋友,那今天她對我的意義就不會如此特殊。
我送馮湘蘭回酒店的時候,天色已晚。
“明天幾點的飛機?”我問。
“下午。”氛圍變得曖昧起來。或者說我剛剛覺察出來。“對了。”她笑著說,“還沒祝賀你呢。找到一份好工作。”
“算了,沒什麼好也沒什麼不好,只是錢多錢少的區別而已。”
“給你點兒陽光你就要燦爛。”她損我,“我還沒看出來你這麼超脫呢。”
“不過我告訴你,最近我正在做的一件事兒讓我特別有成就感。”我說,“我在追我這輩子喜歡過的第一個女孩子。我是說重新追。挺有意思的,覺得自己是在重活一遍。”
“你說宋天楊?”
“你你你——你怎麼知道她的名字的?”我一瞬間窘相畢露。
“你的事兒我那時候全都打聽得一清二楚。宋天楊啦,蘇雲啦……”她瞟了我一眼,嘲弄地微笑著。
“我還是那句話: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