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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凝碧把骨灰罈子放到靈案上,&ldo;他怕華儀看見他被抽乾血的樣子,為他難過,一定要明燈把他火化,可是我去接骨灰時,看見明燈把經過講給華儀聽時,華儀半點沒有傷心。&rdo;
&ldo;她的心真冷啊,我聽說賀水嫆給他殉情了,可是她連一滴眼淚都沒有給他。&rdo;
六哥默默站在一邊聽裴凝碧數落我,半晌微皺了眉道:&ldo;娘娘此話說的,小王也不曾流淚,難道小王的心也是冷的?&rdo;
&ldo;你不難過,是因為華楚剛燒了你的畫影樓。&rdo;
六哥哼了一聲:&ldo;我曉得他為什麼燒我的畫,他為了華儀什麼事情做不出來?但我這般寬宏大量,事後有找過他麻煩麼?我不難過又不是因為我記恨他燒了我的畫,只是為他高興,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他自己願意的事情,有什麼可難過的。你說華儀冷血,可我現在最擔心就是她,你不明白,她不是能想的開的人。&rdo;
他倆放下骨灰閒聊完,六哥送裴昭儀回宮。
我從棺槨後走出來,只感覺四肢冷得發顫,目光鎖在骨灰罈上。
今天早上,我還同他說早點走,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走了,我現在說話他還能不能聽到。
我感到心口很痛,卻是鈍刀子割肉的疼,迷惘間,彷彿看見庭前木芙蓉下站著的四哥,他朝我淺淺一笑,淡淡道:&ldo;我歡喜的那個人,不喜歡我。&rdo;
☆、終章
我深吸幾口氣,俯身去搬骨灰罈,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的糊了滿臉。
可是心裡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疼到極致了,就是沒有感覺的。
&ldo;四哥,我現在說喜歡你了,你能聽到嗎?&rdo;我掀開瓷壇的蓋子,眼淚滴進骨灰,很快融進去,淒迷的月光下,只有一道很淺的印痕。
庭前木芙蓉下的這口井,澆灌木芙蓉百年。
我站在井口前,把骨灰倒進井裡,晚間風清月明,井底深不見底,我解開繡鞋抱著瓷壇,一躍而下。
冥間好冷啊,我從三途河渡到浮屍海,遙遙五千裡。
浮屍海,幽冥第五河,屍浮其上若不沉,陰靈則不散。
經久屍腐,餘骨骸,鳧水累徹,陰靈嗖嗖而泣,其聲若塤,蒼茫無疆,百里無光。
經由的海水澆灌的彼岸,花開艷紅,百年不敗。
彼岸花花開絢爛,我渡過浮屍海,上岸,順著延綿不絕的花海走到奈何橋前,等四哥的來世從這裡過。
六十年的光陰一剎而逝,瓷壇不再光可鑑人,我的頭髮漸漸花白,從奈河的倒影中看到的人也不再年輕。
我陽壽未盡卻回不去原身,華楚給我的六十年即將用盡,白無常與我道,若是不邁過這橋,我便會魂飛魄散。
可是我還沒有見一面四哥,與他說,他喜歡的那姑娘,其實也喜歡過他。
等在橋邊久了容易忘事,或許也是年紀大了的緣故,白無常便時常與我聊天,聊聊我過去的事情。
他拎著一壺酒,喝的醉熏熏,&ldo;天公造物以來,名家鴻儒對於大道各有說辭,似乎各有所言亦言之有物,但物法大同,丟擲浮世表象,誰又能真正說出個所以然來。
逍遙遊講究隨心所欲,編書的人隨心率性,後人皆效仿,千年來卻再沒出過一個逍遙子。
拾人牙慧津津樂道了許多年,便容易把自己當成編書的那個人,然而一枕黃粱過後,夢醒再看,何曾不是仍在浩浩乾坤下反覆煎熬,戴慣了塵世枷鎖,先放下的那些人被當成了瘋子,還睡著的那些儼然成了好人。世人便是種種看不透,喜歡自己騙自己。
便如你,命中註定活不過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