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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門,聽到鎖簧“咔嗒”一聲,從容走向雪瀑。
這些年,老母親在兄長姐妹家輪番居住,安度晚年,無須掛念;為寫《曇花果》,童無逸也與舞廳徹底絕緣。除了上班謀食,所有的精力和時間都用在《曇花果》上,疏離了親情,冷淡了朋友,避世獨居。瀟瀟童濤在成都電視臺營銷部;葉葉童霜和李聯芬在杭州經營服裝;果果童耘在內江經營電腦。三個孩子都已成家立業,結婚生子。除想到孫兒孫女有些動情外,童無逸自詡為“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1984年,市政府建立了“玉泉飛雪”自然保護區。雖然被炸塌的高瀑不能復原;雖然那僵死冷酷的亂石高牆還沒拆除,經數年整治,草亭溪流水已不再發臭,清潔了許多。大小雪瀑飛流直下,水霧紛紛,飄飄灑灑,潔白似雪的景觀也重新出現。周遭的山林也重新鬱鬱蔥蔥起來。
童無逸出門時已是深夜十一點。他要趕在新世紀到來之前追隨先逝的戀人,到天堂去實現聰聰要和他跳舞的遺願。
其實,童童是無神論者。在人類的足跡已踏上月球的今天,理智和科學告訴他,並沒有天堂地獄、靈魂陰間。他也並非善男信女,愚夫愚婦之流。十年來,他總認為聰聰之死,責任在他。他心懷愧疚,負罪感像一枚爍熱的釘子釘在他心上,讓他滴血,讓他痛楚,讓他時時不得安寧。如果不是為了完成《曇花果》,他早就棄世而去了!寫成之後,又為出版作難。東奔西走,一無所獲。
如果他有錢,可以買書號,自費出書;也可包銷若干;如果他有名、有關係、有背景,可以託人情、找贊助,出書也不成問題了。但是他沒錢、沒名、沒關係、更沒背景,更要命的是:《曇花果》不是武俠神仙、不是魔怪傳奇、不是名人情史、不是絕對隱私、不是戲說帝王、不是宮廷逸事、不是暴力Se情、不是驚悚荒誕、不是星際戰爭、不是市井流言、不是美女寶貝、不是神童少年、不是成功秘訣、不是經營奧典;既不是馭人之術、更不是敲門之磚。。。。。。總之;沒有流行元素,沒有炒作賣點;沒有市場、沒有效益。何況《曇花果》還有些犯忌,有些偏執,是沒有話語權的人說的話。哪個編輯敢冒風險?哪個出版社願意賠錢?
童無逸明知《紅樓夢》沒給曹雪芹換來半分銀子;《變形記》沒給卡夫卡換來半片面包。傳世之作無須急急乎生前發表,但文稿總得要託付於可靠之人。最可怕的是落入夏為佐之流手中,給你改得個佛頭著糞,煮鶴焚琴,還署上他的大名,換來個香車美女、別墅美金。最後想到退休了的張老師,忠厚長者,塌實可靠。文稿託付於他,果然就有徐總援手,了卻了最後一件大事。
積鬱十年的決心,今朝付諸行動,對孫兒孫女難免遙想掛念;儘管毛澤東還躺在天安門廣場上,中國也決不會再發動窮人起來搞階級鬥爭;平生四大心願:上天、觀海、讀大學、出書均已實現,縱然苦厄終生、一事無成也不枉自活過這一回了!
他從大小雪瀑間的巖嘴上奮身一躍,披開半壁上大榕樹的枝葉墜向玉泉淵。
在凌空下降,失重狀態的瞬間,他也曾懷疑就此結束生命是否愚蠢。但這念頭僅僅一閃而過,時間不容許他絲毫的猶豫和反悔。迎面撲來的樹叢枝條狠狠抽打著他的身體,撕扯著他的衣服。這是生命之神的鞭笞懲誡。在離水面十來米高的地方,他被一叢藤蔓絆著,像高空彈跳一樣在半空中晃盪過去,晃盪過來,越晃越低,最後被重重地摔在巖腳石灘上,痛得他尖叫起來。
這又是命運的捉弄。如果他垂直下墜,必定掉入玉泉淵裡。不怕他水性再好,也會被跌昏。他穿的毛衣毛褲毛皮鞋將會浸透了冰冷的潭水,把他拖下水底。當他重新浮出水面時,必定像柳然老師和劉韻蓉、劉妹樣成水發饅頭了。
雪瀑下,玉泉淵旁,有一座船形屋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