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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再也無法承受這目光,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呼吸變得粗重,說:
“吾已寄信給師叔,不過數日就會有人入谷來接,汝且在山中安心等上幾日。”他狠狠心,咬牙說道,“百年輪迴於吾等轉瞬即逝,為父很快就會回來,阿水如此優秀,即使沒有為父相伴,也必能過得很好。”
少年拽緊被子,臉色剎那慘白如紙,竟再也不願多看江寒一眼。
話已至此——“不用說了……”
倔強地抬起下巴,“你走吧。”
再次看向江寒的視線已然歸於一片冷寂,傲慢的,不容任何輕言侮辱。
“阿父既心意已決,大可隨心而為。只是——這並非阿父拋下江水,而是江水不屑再與您這般優柔寡斷的長輩日夜相對!”
少年的話擲地有聲,把男人心砸得一沉再沉,有剎那閃過茫然,心臟如同破洞般拉扯著血肉,他張嘴還要解釋,卻被江水果決地出聲打斷,“您不要——讓我更加失望了。”
江寒深深一嘆,轉身奔向他拯救蒼生的夙願。
江寒走了很久,江水都沒有抬頭。
這個生而高貴的小少年身負太多榮光,耀眼地遮住所有試探的鋒芒,讓人不敢小窺這幅纖弱的皮囊,也讓人早已忘記,這個小小年紀就能蹋劍飛仙,縱橫雲霄的天才,其實也不過十來歲,漫漫仙途中的滄海一粟,不過彈指。
鏡頭中充斥著讓人壓抑的沉默。
周身越來越繃不住的脆弱傷痛伴隨精神力在時間中逐漸鋪展,哪怕隔著螢幕,都能從那一幀幀的畫面中觸控到氣若游絲的屢屢哀慟,在蜷縮的身體中慢慢流瀉,揪緊心臟。
走出鏡頭的容白來到導演席邊看著螢幕。
吳起屏住呼吸,揮手讓攝影師擷取一個長鏡頭,由遠拉近,拍出那種天地蒼茫唯一的孤寂渺小。
少年低垂著頭,一動不動地坐著。
像被時光凝固的雕像,靜止在滾動的膠片上,垂下的黑髮遮住他的眼睛,包括其中所能透露出的所有感情,被封閉在呼吸之中,那種感覺有點像氣球禁錮空氣的張力。一瞬間五感都被隔離,沒有喜,沒有怒,沒有哀,沒有樂。彷彿世界都從鏡頭中消失,所有景色都褪色,唯有少年蓬勃鮮活。
這是精神表演法最難的一點。
精神力無處不在,好像所有感官都被調動,卻有反而覺得什麼都沒感覺到,難點就在於平均分配精神力,哪怕某一感官多了一絲,都無法體會滿心蓬勃思緒卻又理不出痕跡的壓抑。
這時,少年的精神力開始消散了。
先從牙齒開始,隨之蔓延……於是少年緊咬牙關而不時顫動的下巴,就在精神波動下顯眼了,如同牽動在天空無所依憑的氣球那根線,洩露了不為人知的脆弱。
精神力突然一崩。
一滴液體,突如其來地劃過小孩的下巴——
少年抬手遮上眼睛,鏡頭對準他的側面,細弱的手腕,瘦削的肩膀,蒼白過分的面板,透出一種脆弱而決絕的氣息。
“不值得的……”待命一旁的精神力卻散發出心中的不捨與挽留。
特寫中,少年緊緊蓋住雙眼,露出充滿堅毅的鼻樑和呢喃自語的唇,沾著淚水的淺桃色唇成了滿鏡頭最瀲灩的景色。
“不要再掉下來了……”
精神力卻使眼中酸澀欲哭一波波衝擊淚囊,膨脹欲出。
竭盡全力地仰起頭,讓晶瑩的液體倒灌回眼睛裡,下巴和脖頸拉出近乎筆直的線條,像仰頸的天鵝,優美的弧度透出不願低頭的傲氣。可貼合緊密的手掌下滑出的液體卻怎麼也無法止住……
一滴。
一滴。
一滴。
……劃過下巴,彷彿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