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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久到讓我感覺彷彿過了一個世紀,我終於止住了痛哭,在他懷中無聲抽咽,才聽他在我頭頂輕輕道:“還要回去麼?”
那溫熱的氣息卻讓我心中冰火煎熬,我終輕輕點了下頭:“我欠他一個承諾,我……”
他的聲音一如剛才的輕淡:“別說了。”
“張義。”我只覺得心中的苦澀重了幾分,張了張口,卻唇邊卻只有一句,“對不起。”
他沉吟了半晌,才道:“那……我用你去換我部族的三大長老,你可會……怨我恨我?”
我怔了下,卻輕輕搖頭:“無怨,無恨。”
若早些時候,我也許會說,不怨,不恨,因為這是我欠你的。
而此時,我卻只想告訴他,無論他做什麼,我都——無怨,無恨,因為我與他,早已沒有了欠與還,一切的糾葛都是心甘情願與甘之如怡!
他的手臂抱著我,緊了幾分。
顯然,他是……懂我的!
草原上,夜風疾勁,秋意正濃。然而冰冷的夜風,吹不散滿溢在我們心頭的溫暖,我與他,不知今生何去,不問來生何從,而此時,我們聆聽著彼此的心跳,如此契和,一切盡在不言中。
漸漸,我放下一切,在他懷中沉沉睡去——不管明天要面對怎樣的風雨,曾經有一個人,與我經歷過生死,與我分享過喜憂,與我糾纏過愛恨,值得我深深信任和全心全意的託付,此生……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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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不遠處桔色的燈火搖曳。
一個修長清瘦的身影緩緩轉過身,目光如朗星,似明月,若春水:“你醒了。”
說著,他倒了一杯清水遞到我唇邊:“你昏睡了幾近一天,一定餓了,先喝點水,我這就去傳膳……”
望著他唇畔溫和柔軟的笑和眼中的關切,我恍如隔世:“朱離,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虎翼關前方的大營。今日凌晨,趙闊在奕遼邊界四里外的樹林裡……找到了你……”朱離聲音微頓了下,“我替你診過脈,應該是受了驚嚇體力損虧,加之重傷初愈、氣血不足,需靜靜調養,只是前方條件簡陋,不過我知道,你亦不是嬌縱之人。”
“那奕遼之間……”我下意識開口,話到一半卻忽覺得不妥。
“後日談判,談判不成……只有——再戰!”朱離靜了下,還是緩緩開口,目光依舊溫柔,卻讓我覺得於溫柔間彷彿有絲瞭然。
我心頭漸漸酸澀,他替我掖了掖被角,柔聲道:“再休息下吧,一會兒晚膳來了我叫你……”
說罷他轉身出門,我這才驚覺他不再用輪椅,雖然步履緩慢,卻一步步極穩,我猶豫了下,還是開口:“你的腿……”
他扭頭向我微微笑了一下,笑容間似有無奈:“不得不好。”
這份“不得不”——是因為莫長染的相逼,還是因為這場戰事的相逼?
望著朱離的背景消失在門口,我心再次抽緊。
古來征戰,何曾兵不刃血,只有血流成河!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卻又要扼殺世間多少曾經美好的一切?
我的淚水終於無聲滑落,一滴滴滑進枕畔。
張義,張義,張義……我全心全意成全,你卻終是不忍讓我為難……你的退讓和不捨,讓我——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