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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了錢和卡出來,才發現我父親的屍體被人偷偷運去火化了。我被騙了。我和表哥去火葬場抱回父親的骨灰,從罈子裡我扒拉出父親一塊沒燒透的頭蓋骨,痛哭了一場。不到半年時間,我的父親和母親都死了。我下定決心要報仇。我把父親的頭蓋骨用線牽了掛在胸前,找礦主算帳。我對表哥說,我不想活了,我要把他殺了。表哥嚇壞了,勸我不要這樣做。他說,你掛著這樣嚇人的東西,還沒挨著礦主就讓人抓走了。於是我就把父親的頭蓋骨掖進懷裡。我對表哥說,沒你的事,以後都是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到處找礦主,要把他殺了。可是我找了兩個月也沒找著人。後來我聽說上面要查這次礦難的事,老闆逃跑了。
我一下子失去了目標。成天在樟坂街上閒逛。有一天,我逛到了一家飯店前面,就是那家榮興飯店。我摸出那張卡,走了進去。保安擋住我,我說我有卡,他很吃驚地看我,還是讓我進去了。那一天,我吃到了我一輩子都吃不到的東西,桌上擺滿了好菜,有幾十種,我吃都吃不過來。周圍都是穿著光鮮衣服的人,只有我一個穿著黑乎乎的礦工的工作服。我一個勁兒地往肚裡塞東西,一直吃到吐出來。我那一頓吃掉七十塊錢,相當於我半個月的伙食費。我吃哭了,在衛生間裡難過得蹲在地上。後來我把表哥找來,和他一起吃。我不吃白不吃,因為卡不能換成錢。有一次表哥找了十幾個哥們來吃,他們吃得很高興,飯店從來沒有進過這麼多臉上黑黑的工人,大家都奇怪地看我們,就像看猴子一樣。我看著他們大口吃肉的樣子,心如刀絞,好像看到他們在吃父親的肉,因為這是用父親的命換來的。
就在那天,我在飯店裡看見了一個人。就是礦主說的李副市長,我聽見別人叫他李副市長,他和一幫人從包廂出來。我突然明白我要做什麼了。我聽工頭說過,這個副市長是礦主的後臺,還有地礦局長、煤炭局長和執法大隊長都是礦主的紅人,一起在煤礦入股分紅的。這幫人合夥賺錢,剝削我們,現在人死了就這樣對付我們。我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我不想殺礦主了,要殺就殺市長。我想,肯定是這個市長撐礦主的腰,他就是我的仇人。我要殺死他。
我開始準備。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知道靠我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我參加了黑社會團夥,認識了大馬蹬。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這樣做是為什麼,我只是想利用大馬蹬。我摸清了李寂這個人的情況,他就是發採礦許可證給礦主的人,工頭親手給他送過錢,他就是我的仇人。他拿了礦主的賄賂,跟他就是一夥兒的。我要把他殺了。但他是市長,我不好下手。所以,我需要大馬蹬幫忙。可是大馬蹬事後才知道我要做什麼。我跟大馬蹬不一樣,我跟陳步森也不一樣,我不是要搶劫,我不是要殺人,我是在殺一個我的仇人,雖然我不認識李寂,他也不認識我,但我知道我們是仇人。
二十四沒有調查就沒有真相(4)
今天你們明白了,我為什麼要犯罪,我沒有犯罪,人家這樣欺負我,把我趕出家門,搶走我的地,燒死我的母親,害死我的父親,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難道不能出口氣嗎?我今天殺了李寂,就是殺了那個副鄉長,他們是一路貨,我只要殺了一個,就出了氣。我沒有能力反抗,我算什麼?連螞蚱也不如,我知道我最多也只能幹這一回,所以我一定要成功,這就是一場賭博,我成功了。現在,我死也無所謂了。我對得起娘,也對得起我爹了!
胡土根的話令法庭靜寂一片。彷彿一顆巨大的炸彈掉落,但誰也沒有聽到爆炸聲。胡土根把目光轉向冷薇,此刻的冷薇已經臉色蒼白。胡土根對她說,你這個貪官的臭婆娘,去死吧。你看見了我殺了他,又怎麼樣?他死一萬遍也不解我的恨。他又對陳步森說,我操你媽陳步森,你還是個人嗎?你做貪官家的狗,你有什麼罪?你認個什麼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