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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現出痛苦的表情。他說,我真的不知道……
這時,冷薇突然停住了腳步,她望著天,兩滴眼淚從她的眼睛滾出來,跟從死屍眼角滾出來的淚一樣。陳步森心中震了一下,問,你怎麼啦?冷薇像委屈的孩子一樣哭了:他到底是誰?……她張開口,大口大口地呼吸,臉上呈現極度悲傷的表情。陳步森想,她想起來了,她一定想起來了,否則她不會出現這樣的表情。現在,她不但有悲傷的表情,連恐懼的表情也出現了,陳步森在那一剎那看到了冷薇臉上和那天晚上注視丈夫腦袋被敲碎時同樣的表情。他的心一下子縮短到喉嚨裡:她想起來了!我完了。
十一無法呼喊的語言(4)
可是冷薇的表情就定在那裡,慢慢地,恐懼的神態消失,但更嚴重的是她張著嘴,說不出一句話,顯然她意識到李寂這個詞跟某個災難有關,跟她的所有痛苦有關,但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的眼淚就這樣滾下來,說不出一句話,眼睛直直地望著前方。
你想起什麼了?陳步森問她。冷薇一直搖頭,卻一直流淚。她一遍又一遍地喊李寂的名字,喊一次就湧出一滴淚。
陳步森看著快受不了。眼前這個女人,心中的悲傷快幾乎把她的胸膛漲破了,但她卻像一個啞巴一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悲傷,所有痛苦和悲哀都被一個鐵匠打進了密封的鐵櫃裡,再也沒有人聽得見裡面的聲音。這才是最悲哀的:一個悲傷到極點的人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悲傷,這就是無名的悲傷,或所謂痛苦中的痛苦吧。
陳步森回到小屋子裡。屍體已經被移走了。陳步森對著空曠的太平間,對著屍體移走後的那張桌子,流了整整一夜的眼淚。他不斷產生這樣的幻覺,好像那桌子上躺著的是冷薇。他為冷薇哭,因為她臉上那麼悲傷卻不知道為什麼悲傷;他為李寂哭,因為他死得那麼慘;他甚至為死去的父親哭,因為他很可憐,一個人孤零零地死去,竟然沒有兒子為他送終;他也為母親哭,她雖然還活著,可是對於陳步森來說,像已經死去了一樣,他一點兒也不愛她;陳步森還為自己哭,因為他真的覺得自己是個徹徹底底的罪人。今天晚上,陳步森覺得人是可憐的,所有人都是可憐的。全部的悲痛今天晚上都加在了陳步森心上,像洶湧的江河一樣。
十二再度逃亡與浪子回家(1)
陳步森在小屋子裡輾轉了一夜,幾乎整夜未眠。冷薇極度悲傷而又不知自己為何悲傷的表情鐫刻在他的腦海中。他知道自己如果不把那天晚上的事和她一一說來,她就很難恢復記憶,那他就是見死不救。如果自己見死不救,那麼過去幾個月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陳步森因此曾體驗過的快樂也是他的想像而已;但如果陳步森真的和醫生配合,向冷薇描述當天晚上的所有細節,那麼冷薇清醒之日,便是陳步森的死亡之時。
真的會那麼嚴重嗎?陳步森想,也許事情會出現另一種局面:他讓冷薇恢復了記憶,但她那天晚上並沒有記住自己的容貌,她會以為他僅是出於愛心自己假扮了罪犯。陳步森這麼想的動機不是出於理智,顯然是出於感情。他是多麼希望事情的結局是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冷薇恢復健康,自己也沒有失去安全。退一步說,即使冷薇慢慢想起了他是誰?出於對這幾個月來陳步森為她所做的一切,她放棄了對他的懲罰的要求,她放過他了。陳步森把對自己有利的情形都想了一遍,而把對自己不利的方向忽略不計:比如殺人罪是提起公訴的,跟冷薇無關。陳步森把好的方向都想了一遍,好像看到最後的結局:他仍然和她們一家是朋友。想完了,陳步森覺得自己也許可以一試,就是在冷薇面前試著講一些那天晚上的事,看看她的反應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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