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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寂家,他的口罩脫落過,所以陳步森覺得孩子是應該認得他的,否則就不會突然向他投來一瞥。他慶幸自己跑得快。想到這裡,陳步森仍然覺得在公園裡不安全。他站起來朝公園門口走去。他走出公園時,覺得自己可能犯了一個大錯誤:他後悔從雲南跑回樟坂了。
陳步森心裡七上八下,走著走著又停了下來。他不能肯定孩子一定認出了自己。雖然他的口罩確實脫落過,可那只是很短的時間,他馬上又把口罩戴上了。當時孩子應該沒有看清自己的臉。陳步森慢慢往家走,心好像在身體裡晃蕩著。他不想就這樣帶著疑惑回家,這樣他也許會睡不著覺。如果那個孩子已經認出了他,他就無法在樟坂呆下去,他又得跑到外地避風頭,這是他很不願意的。如果能證明剛才孩子並沒有認出他,只是虛驚一場,那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在樟坂呆一陣子了。但現在怎麼知道孩子有沒有認出他來呢?
陳步森在公園外的便道上慢慢踆行,產生了一個大膽想法:重新回幼兒園的圍牆外,他要試一試,弄清楚那個孩子到底認不認得出他是誰。這是一個冒險。但陳步森心裡似乎有一點把握。他不相信口罩脫落的一瞬間孩子能記住他的臉,況且當時燈光昏暗;他也不相信剛才孩子的一瞥就認出了他,因為他沒看見孩子有什麼異常的反應。陳步森慢慢向幼兒園走,他的心還是在身體裡滾來滾去。
他慢慢地重新接近幼兒園。孩子們還在草地上嬉戲。陳步森躲在圍牆後面,用了好一會兒才找到那個孩子,他正抱著一個大熊。陳步森注視了他好久。可是他老是不回過頭來。
等了大約有十分鐘,孩子終於轉過頭來,陳步森迅速地把頭從圍牆往裡探了一下。孩子看到了他,完全沒有反應。陳步森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揀回了一條命。
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內,陳步森故意在圍牆外走來走去。一方面想進一步證實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一方面他似乎也對這個孩子產生了興趣。最後,孩子居然走到了圍牆邊,對他說,叔叔,你要找誰?你是偉志的爸爸嗎?
回到紅星新村,陳步森睡了一整天,從傍晚開始睡到第二天中午,蛇子叫他起來吃飯,他說他要睡覺。陳步森做了好幾個和那個小孩有關的夢,但他認為這並不說明他害怕這件事情。因為小孩沒有認出他來。但陳步森的腦袋裡總拂之不去孩子的面容。他不想出門,連床都不想起,好像要在床上賴到明年的樣子。他醒的時候想著那孩子,睡著了也夢著他。陳步森有些煩了,罵著自己。
下午的時候,蛇子回來了,把他叫醒,說,我靠,你都睡了一個對時了。他帶回來一隻燒雞,是衙口的。陳步森起來刷了牙,吃了燒雞。蛇子問他幹嘛無精打採像打蔫的稻子一樣。陳步森說,你的燒雞哪兒來的?蛇子說,打彈子贏的。他又說,我看見劉春紅了。劉春紅是陳步森過去的女朋友,在歌廳唱歌時認識的。陳步森問,她在哪裡?蛇子說,在魯灣酒巴,她現在不唱歌了,在酒巴做領班呢。陳步森說,她本來就不會唱歌。蛇子說,你不想見見她嗎?
陳步森和蛇子來到了魯灣酒巴。因為是下午,酒巴里沒有多少人。春紅果然在那裡。她好像知道陳步森會來,見到他的時候沒有露出驚訝表情,卻表現出過度的熱情,好像和過去一樣。劉春紅請陳步森坐在她身邊,給他倒了日本清酒,她知道他愛喝清酒,給蛇子倒了伏特加。她說這兩杯酒是請他們喝的。她今天穿得不錯,至少陳步森這麼認為,比起當年在歌廳唱歌的時候,她現在穿得有品味了。不過透過她的衣服,陳步森仍能夠想像她身體的樣子,她的胸部並不大,但總能擠出一條乳溝。陳步森不想去回憶過去的事情,就喝了一大口酒。他們寒喧了一陣。春紅說,聽說你最近發財了。陳步森聽了這話有些難受,雖然他能肯定劉春紅不知道他真正在幹嘛,但蛇子一定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