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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司猗紋自己找把椅子坐在茶几一旁,細看那菸具做工精細,花紋考究,這使她雖未坐穩就托起了這菸具。再細看,底上還刻有小詩一首:
鷗鷺鴛鴦作一池,曾知羽翼不相宜。
東君不與花為主,何似休生連理枝。
詩末還有一個小小的英文字母:q。
司猗紋想,這詩本出自《古今小說》,q應該是那位天津小姐的姓名字頭,便自知這東西的來歷了。司猗紋放下菸具,又向傳達問過莊課長的起居行蹤。那傳達只對莊太太說,莊先生只辦公時間在署中,晚上很晚方歸,連晚飯一向都是在外邊吃的。司猗紋從傳達的介紹和几上這菸具裡,早已明瞭丈夫在揚州生活的大半了。她忽然覺得此時自己就像一位章回小說裡的人物,因為那些故事大半出在姑蘇、揚州。那烏門粉牆、牆內的細竹、皂衣傳達以及這雕有小詩的菸具,更增添了她這身臨其境之感。
傳達照顧他們做過洗涮,並從外面叫來酒保,酒保用食盒提來幾樣素菜以及米飯、老酒,一家四口便在莊課長房內用過晚餐。飯後丁媽帶莊星莊晨去另一個房間睡覺不提,司猗紋卻不顧那菸具的存在,對鏡理起妝來。這既是一個千里尋夫的故事,那麼她就決定將自己扮作一個有著花容月貌的夫人或小姐來迎候一個外出不歸的夫君。她願意忘掉過去,只用她的容貌換來一個溫存。至於&ldo;鶯鶯款款&rdo;,她不願使用這不倫不類的形容來形容丈夫和她那即將到來的時刻。
午夜莊紹儉回來了,他還是從那種地方來。遠水不解近渴,一套銀菸具畢竟不能代替真實的q的存在。在揚州這個自古就能與南京秦淮河相比的水陸碼頭,莊紹儉正在那地方戀著一個叫&ldo;小紅鞋&rdo;的名ji。小紅鞋雖然不再穿李香君蘇小小時代的石榴裙,他也不必拜倒在誰的石榴裙下,但他一路走著,還是不忘小紅鞋那嫩腿和圓而深的肚臍眼兒。進得房門,一陣陌生的脂粉味兒才攪亂了她留在他腦子裡的那個深坑兒。
燈下是司猗紋‐‐一個引他火撞百會(頭頂穴位。)的司猗紋。
司猗紋剛才對自己那番刻意的&ldo;描寫&rdo;,倒成了莊紹儉張口就質問她的誘因。
他質問她為什麼不商量一下就突然出現在揚州,他質問她為什麼扔下北平的公婆一走了之。當他得知來揚州的除她以外還有他們的子女時,更加火氣沖天地質問她為什麼讓孩子和她一塊兒顛沛流離。他還問了她許多為什麼,卻不容她回答。
司猗紋本想說最支援她做這次旅行的就是公婆,她本想說是他的子女最願意見到父親,她本想說她不寫信就來是為著讓他突然高興一下。
她有許多本想說。
由於他的不容,她什麼也沒說。
她說不出。他說。
這是他替她的回答,也是他對她的羞辱。他替她回答了他自己的所有質問。最後他說,她的到來最最主要的是她&ldo;熬不住了&rdo;。他用一個最最通俗、他最最有所體會和研究的邏輯結束了他的這場自問自答。
原來最最通俗的邏輯最能嚇倒一些人。
原來最最通俗的邏輯也能使一些人頓時覺悟、堅強。
就算是吧。司猗紋想。她頓時覺悟了也堅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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