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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只是一抹虛影,幹擾不了他們,就連傷害自己,聊以慰藉都做不到,永生永世不得解脫了。
……
勾絲成網,鑄成大夢一場,只聽得一聲爭鳴,許歸荑手中的琴絃繃斷了。鋒利的琴絃劃傷了他的手指,血珠噼裡啪啦砸在櫸木欄杆上,很快又被聲聲夜雨吞噬殆盡,許前輩似乎渾然不覺。
清平造夢師第一次織就噩夢,將楚覲永困無邊夢魘。許歸荑臉色蒼白,彷彿耗盡心力。
夜雨隨風吹雨打斜斜地砸在他的肩上,許前輩好像紙人般,隨便就能叫這夜雨漚爛。
沈喑憂心忡忡,連忙上前扶他,他卻抬手收了掌心那朵艷如妖邪的長生花,推拒沈喑,自己穩穩地在風中立住了:
「此子罪孽深重,我鑄永生夢魘將他困住,非此不得償還。」
段囂還在愣神,望著那人長眠的方位。這能算是大仇得報嗎?他不知道。但他能確定,除此之外,真的也沒有更好的結局。就算他現在衝上去,殺他一千次一萬次,將他千刀萬剮,就真能解氣了嗎?沒用的,什麼都改變不了。
也許仇恨從來都不是目的,善惡可以辨得清,恨卻不能。仇恨恰似一團心火,給它的傀儡們帶來用之不盡取之不竭的力量,有時也會灼傷他們。在仇恨的指使下,沒人能得到滿足,仇恨的力量始終瘋長。
雖然沒那麼容易放下,但他已經答應了要和沈喑好好生活,就應當放過自己。段囂覺得身上輕了不少,就讓那些愛恨痴纏,自相折磨去吧,他打算學著放下了。
往後,就算不能為了自己而活,便為沈喑活著。總之無論如何,都不能是為仇恨活著。
段囂從神思迷惘中清醒過來,不忘向許前輩表達感激。
當時他們三人在西嶺,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從那個困住他們的洞中出來。出來以後他們初步合計著,總歸是要先回帝都,總歸必須有人懲罰楚覲,但到底該怎麼動手,他們籌謀了半天,卻也沒落成個天衣無縫的計劃。
單憑他們三個,想把這過去的樁樁件件翻過來,可沒那麼簡單。無異於直接把帝都掀個底兒朝天,再把近二十載有餘的稗官野史統統倒過來寫。
幸而好巧不巧,他們遇上了以為故人。
一朵生靈一浮生,便把大夢作清平。
此人便是沈喑的舊識,清平造夢師許歸荑。他說自有法子,讓楚覲嘗盡生生世世永無止休的痛。
當那個臉上看不清歲月的白衣美人踏雪而來時,沈喑只覺得許前輩看起來比之於初見時愈發憔悴了。容顏不改,但是那雙過盡滄海桑田的眼睛卻躲不過歲月的雕琢。
是啊,上回見到許前輩,還是沈喑剛來的時候,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充滿陌生的恐懼。那時他還未拜入折花山莊,還未認識段囂,一切恩怨情仇尚未開始。而眼下,許歸荑仍是那個拈花而笑的絕世美人,只是早已過盡千帆,怎麼可能沒有痕跡呢。
段囂珍重地道了句:「前輩,多謝。」
簷外潺潺的雨聲似乎小了些,沈喑與許前輩寒暄一二,問他今後作何打算。只聽得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悠悠落下:
「我啊,我早已是行將就木之人」,這句話的每一字都逐一弱了幾分,許歸荑已經遠走,只留下句縹緲而不著邊的話音,倒也灑脫「走哪兒算哪兒,死哪兒埋哪兒。」
走吧,許歸荑一聲織就無數美夢,卻沒一樁是屬於他自己的。
走吧,走遠些,別再理會別人的夢了。
走吧,為自己活著。
直到許前輩的白衣徹底消失在夜色中,這亭子裡只剩沈喑和段囂兩個人了。
他們相對無言,倚欄聽了一夜雨。
天大亮時,滿城青山如洗,翠色如新。
段囂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