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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的眼光,強調忠誠的物件,是上層統治階級呢,還是底層的貧民大眾。對於他而言,知識階層永遠是一張皮,自身無法獨立地生存,最後總是要依附於一定的階級。所以,在吳晗的心理深層,對群體有著強烈的依賴感,他不習慣天馬行空,獨往獨來。為了實現與黑暗的抗爭,吳晗必須尋找正義的化身,尋找自己的群體歸宿。一旦自認為找到了真理,找到了奮鬥的正確方向,他就願意將自己全部交出去,交給這個代表著光明和真理的事業。吳晗的政治頭腦是單純而又率真的。那種對組織的忠厚誠篤,使得吳晗漸漸喪失了自我的判斷能力,無論正確還是錯誤,一切都取決於組織。可以說,從吳晗過問政治的起初,他那種對知識分子的理解和參與政治的方式,就埋下了往後人生悲劇的種子。
作為一介書生,吳晗與黑暗勢力抗爭的武器是那麼地有限,首先想到的自然是“以筆作槍”。1943年以後,吳晗的學術論文驟然減少,代之而起的是大量充滿批判性的時文。吳晗寫時文有他的專業特點,不像聞一多那樣直抒胸臆,而是透過歷史影射現實,所謂“古為今用”。本來,為了服從###的需要,“古為今用”式的影射策略在時文中用用,自然也無妨。但久而久之,竟然不知不覺地變為吳晗的思維習慣,帶進了學術研究之中。最明顯的例子,莫過於他的三改《朱元璋傳》了。
這本吳晗的代表作(1944年初版的書名叫《明太祖》),原初的寫作動機就有“透過明太祖攻擊蔣介石,指桑罵槐”的意思。1948年作第一次修改時影射的色彩更濃了,朱元璋幾乎成為蔣介石的化身。這本書後來得到了毛澤東的重視,多次與吳晗當面討論書中的細節,指示說“朱元璋是農民起義領袖,是該肯定的,應該寫的好點,不要寫得那麼壞(指朱的晚年)”,還專函希望他以“歷史唯物主義作為觀察歷史的方法論”,“加力用一番功夫”。根據最高領袖的旨意,吳晗在解放之後,又兩次修改書稿,根據階級分析的方法再塑朱元璋之形象。應該說,接受過嚴格史學訓練的吳晗在史料考據上比之以前是嚴謹了,但修改後的整體質量卻大不如前。如果說,解放前的稿子還帶有吳晗強烈的學術個性和流動生輝般文采的話,那麼,那奉旨修改的後兩稿,顯得是那樣的平庸、呆板,一如同時代的大部分史學著作,焉焉然無生氣也。
吳晗所喪失的,豈止是一部有希望的史學傳記,更重要的是,他失去了作為一個學者,其職業道德所要求的獨立品格。一個知識分子,既可以扮演社會批評者的角色,也可以扮演學者的角色,這兩種角色有各自獨立的價值和意義,也有各自不同的角色邏輯和操作道德。如果一個學者想盡點良知的責任,儘可以透過議政的方式,而不必連學術也搭進去,將之淪為政治的附庸。按照韋伯的說法,學者在從事學術工作時是應該“價值中立”的,求知是其最高的也是唯一的目的,這是一個學者對自身職業尊嚴和專業價值最好的維護,也是最起碼的職業道德。然而,30年代以後的左翼史學界,卻有一種流弊深遠的“影射史學”傳統,一種“史學為政治服務”的黨派意識。吳晗是深得其害的。將學術作為###的工具,其短期效果也許十分過癮,但對學術的戕害卻不言而喻。當學術被學者們自覺地綁在政治戰車上面的時候,其個人命運也註定由不得自己了,是座上客還是階下囚,統統取決於領袖的一己意志和整體佈局。作為歷史學家的吳晗,解放之後那從榮貴到受辱的大喜大悲人生,豈非正是如此?
儘管吳晗將自己整個身心包括學術事業都獻給了革命,而且還擔任了民盟北平支部的負責人,但從骨子裡說,他依然是一名學者,渴望早日回到自己的書齋,回到久違的學術崗位。他曾經與聞一多相約,“等到民主政治實現,便立刻退回書齋,去充實自己,專心著作”。然而,新中國成立後的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