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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詩在胡適、俞平伯、康白情之上,惟有郭沫若算是勁敵同上,第165頁。。照他看來,“詩是被熱烈的情感蒸發了水氣之凝結”,詩人應該“跨在幻想的狂恣的翅膀上遨遊,然後大膽引吭高歌”,所以,白話詩首先應該是詩,至於白話不白話倒是次要的。在這裡,我們可以發現,聞一多最看重的還是浪漫的激情,那是詩的靈魂。胡適、俞平伯這些新詩人新則新矣,但都過於理性、節制,缺乏萬丈豪情和狂恣的幻想,難怪聞一多對他們頗不以為然了。而視為唯一勁敵的郭沫若,是“五四”最富浪漫氣質的激情詩人。聞一多承認:“我生平服膺《女神》幾於五體投地,這種觀念,實受郭君人格之影響之大。”當《女神》出版的時候,他熱情洋溢地寫了一篇詩評,稱讚郭沫若的精神“完全是時代的精神——二十世紀底時代的精神”,這精神中有動、有反抗、有激越。聞一多說:
現在的中國青年——“五四”後之中國青年,他們的煩惱悲哀真像火一樣燒著,潮一樣湧著……他們的心裡只塞滿了叫不出的苦,喊不盡的哀。他們的心快塞破了,忽地一個人用海濤底聲響替他們全盤唱出來了。這個人便是郭沫若,他所唱的就是《女神》。我們的詩人不獨喊出人人心中底熱情來,而且喊出人人心中最神聖的一種熱情呢!
就這樣,早在“五四”時代,聞一多本能地疏遠啟蒙陣營中胡適領軍的理性主義,而將郭沫若為代表的浪漫主義引為知己,自身也成為浪漫主義詩潮中的一員大將。這就為40年代以後的思想轉變埋下了早年的伏筆。
由於反叛的物件是傳統的綱常倫理,“五四”時代的浪漫主義帶有強烈的自我擴張和個性解放意味。郭沫若在《天狗》中自豪地宣稱“我是X光線底光,我是全宇宙底ENERGY底總量!”氣魄是多麼的宏大。聞一多也不甘示弱,在清華臨近畢業時也喊出了“如今羲和替我加冕了,我是全宇宙底王!”這種氣吞永珍的個人意志張狂,對聞一多來說,有著鮮明的地域文化傳統。聞一多出生在楚地,古代的楚國不僅誕生了屈原這樣的浪漫主義大詩人,而且也出了一位躬耕自食、佯狂不仕的楚狂接輿。接輿的狂放是出了名的,聞一多對這位故鄉的遠古先人一直視為人格的楷模。在早年的詩篇《李白之死》開首,鄭重引了李白的詩句:“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在青年聞一多的心裡,頗有點將自己看作楚狂的精神傳人。到40年代拍案而起,成為鬥士以後,更是再三提到楚狂接輿,強調他的不合作和狂放精神。不過,在“五四”時代,中國知識分子的狂飆突進、自我放大還是主要受到歐洲浪漫主義、特別是尼采哲學的影響。尼采對聞一多的影響,是潛在的,又是深刻的,直到他生命的最後一段日子,在給別人刻的石印邊款上,還特意刻了尼采的一句話:“每個誠實的人的足音是響的。”不過,“五四”時代的浪漫主義很快就從自我擴張走向了另一面:與某種群體性的獻身目標相結合。作為一種反抗傳統倫理價值的社會思潮,“五四”的浪漫主義有打碎一切偶像的訴求,然而一旦舊的偶像被拋棄,價值信仰系統出現了真空,浪漫主義卻無法自我填補這一真空,因為它只是一種情感的狂飆,一種意志的衝動;它有足夠的破壞力,而缺乏建構新信仰的理論架構。正因為如此,浪漫主義較之理性主義更不自信,更需要一種外在的新偶像,作為激情的依附物件。自我崇拜、自我擴張當然是一種選擇,但“個人”卻無法提供超越性的烏托邦,提供足以安身立命的終極價值,於是只能到各種“群體”之中去尋覓:或者是國家,或者是某一階級,或者是某種更抽象的善的共同體(如新村主義),等等。
聞一多選擇的是國家主義。中華民族,成為他激情投射的最初物件,成為青春時代的新偶像。民族的情感,最初是在“五四”愛國運動中播下的,但那時還不那麼熾熱,從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