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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西風蕭蕭,歸藏山的楓葉紅艷如血,隨風飄進山麓下的寧家祖屋,落滿了一院子的寂寥,怎麼掃都掃不乾淨。
庭院之中,一白衣男子拄帚低嘆:「一晃一年,我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整整一年了……」聲音低沉,生怕隔牆有耳,被人偷聽去。
「想不到這個聊齋世界,真如電影上所構造的那般荒亂險惡,只不知我將來遭遇的,是一段傳唱千古的人鬼戀情呢?還是淪為樹妖姥姥的腹中肉食……」
這個神情落寞的男子,實際上是另一時空的人,前身是個嫉惡如仇的警察,在一次追捕任務中,被歹徒冷槍射殺,不幸犧牲。幸在靈魂不死,穿越到另一個世界,所附身重生的,也是個性情中人:寧採臣!
寧採臣,大明浙州秀才,性慷爽,好讀書。其年及冠,本來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溫習功課,準備參加鄉試考舉人,孰料年前當今聖上正雍帝聽信了護法國師讒言,說什麼「百無一用是書生」,竟然頒令廢除全國文科舉試,轉而大推武舉,以武力深淺委任官階大小。
此令一出,全國譁然。這浩劫若落實,大明朝積累三百年的文治教禮必將消亡殆盡,影響之深遠惡劣,比改朝換代更甚。百年基業將毀於一旦。
正雍帝的倒行逆施引起了天下讀書人的激烈抗議,左丞相聶佰乘聯名全國文官千餘人上書進諫反對,結果惹惱了君上,一聲令下,數百顆人頭落地,血洗午門,是為「午門慘案」。正雍帝一不做二不休,再頒下焚書令,凡經史子集、詩詞文賦、一概燒毀,特別對於聖賢畫像,更是不能放過;無論書畫,民間百姓都不得私藏,違者犯徒刑,流放邊疆做苦役,終生不得返鄉。
負責執行焚書令的,是臭名昭著的紅衣衛。這支強大的,只效忠皇帝的精銳軍隊顯示出了恐怖的監管力量,所到之處,片紙不存。
「自動繳書者,有賞;敢私自藏匿者,罪無赦!」
在刀斧面前,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們不堪一擊。有骨氣的,紛紛死於利刃之下,另有許多逃亡,或隱於深山老林;或遠遁海外他方;沒骨氣的,自動把書籍上交,除去一身潔白的書生袍,更弦改轍,或棄文從武,或經商買賣。
寧採臣父母早亡,其孑然一身,別無牽掛,收到緝捕風聲後,再世為人的他立即變賣了家產,遣散了僕從,揣上一包平時最愛看的書籍,以及一幅家傳聖賢畫像,連夜逃走,跑到了廣浙交界處、偏僻的歸藏山山麓下的祖居,隱居起來。
這所房子乃是寧採臣祖輩所建,已有百年歷史。據說寧家曾祖是個修道士,通曉法術,後來在一場爭鬥中意外喪生,自此斷了傳承。寧家後人轉而學文,發跡後遠遷金華,祖屋便被遺荒。屋中本有一老僕人留守,但寧採臣歸來時,風燭殘年的老人已經處於彌留狀態,交待幾句便嗚呼哀哉了。
埋葬了老人,寧採臣正式入住祖屋。
祖屋不大,一個廳堂,一間主房,三間偏房。院子倒寬倘,種有兩叢蒼翠的竹子;院門南開,兩扇古色生香的木門不知關合了多少個春秋,邊緣處被摩擦得平滑;就連雕刻於門上的兩幅門神像,都被歲月腐蝕得不成樣子;油漆脫落,線條模糊,看不清本來模樣。
門外有一條潺潺溪流,水流清澈,溪邊常年花草茵茵,風景十分宜人。
依山傍水,清淨幽雅。寧採臣很喜歡這樣的住所環境。他所帶銀兩充足,又在後院開墾出三壟菜地,基本夠自種自吃。平時除了要到距離歸藏山三里外的歸藏小鎮買米糧等一些日用品外。其餘時間,大都用在了讀書上面——其雖然是個穿越外來者,但融合了「寧採臣」的魂識經驗,前世又是愛書之人,因此由警察轉化為秀才身份,頗為自然,更在性格膽色上多了幾分崢嶸。
寧採臣逃亡攜帶的書籍不多,但皆為經典,精本珍藏,翻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