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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會不會讓一個人的心，變得越來越麻木，甚至麻木到感覺不出痛苦和歡樂來？

&ldo;苻暉安頓好雍州事宜後，聽說往這裡趕來了，估計一兩天內，就要到平陽城了。&rdo;慕容永在繼續稟報。

他雖是慕容沖的遠房叔父，但比慕容沖大不了幾歲，容貌峻瘦，對出身大燕皇室的慕容沖極為尊敬，方才從京城長安，一路追隨他來到平陽，轉眼已近十年。

慕容沖深居簡出，不太理會政事，平陽的地方政務，大半交給了慕容永等人打理。

&ldo;苻暉？&rdo;慕容沖秋潭般的深眸忽而幽深下來：&ldo;他來做什麼？&rdo;

慕容永小心翼翼地問：&ldo;我們要不要將暗中準備的兵器分散藏到可靠的鮮卑氏人塢堡中去？&rdo;

&ldo;不用了！&rdo;慕容沖的手指拈著一粒棋子轉動著，說道：&ldo;他若真有了疑心，該帶了他的大軍一起前來才對。&rdo;

他的眼神變得遙遠，嘴角挑過一抹譏嘲的笑：&ldo;只怕，他從不曾將我看作對手吧？&rdo;

一時慕容永離去，慕容沖拈了黑子，卻許久不曾落下。

金燦燦的秋日陽光，自雕花窗欞舒緩落下，落在這年輕男子的額上，蒙了層淡淡的光暈，仿若乍晴還陰的夜空，朦月周圍的月暈；而眸中的隱痛，終於在那蒼白的月暈中越來越鮮明。

後庭花 十年心事十年燈（二）

碧落很少看到慕容沖這樣失態。即便他有再多的痛苦往事，再深沉壓抑的心事，他也只是淡淡而嘲諷地輕笑，在輕笑時掩飾住自己所有的悲哀和恨怒。

&ldo;沖哥！&rdo;碧落忍不住皺了眉，問道：&ldo;那個苻暉，你認識？很厲害麼？&rdo;

&ldo;苻堅的兒子，我又怎會不認識？&rdo;慕容沖已恢復了清雅從容，終於落下一子，然後緩緩道：&ldo;我在秦宮裡呆了三年……三年……&rdo;

他的神色雖已寧謐，可碧落卻一眼瞥到，他的指甲已深深摳到了掌心之中，似將碧落的心似乎給摳住一般，半日透不過氣來。

半響，她握住慕容沖的手：&ldo;沖哥……你若很討厭這個人，我設法混他身邊去……殺了他！&rdo;

她跟秦王苻堅沒有仇，跟這個什麼苻暉更是素未謀面，但慕容沖的仇人，一定就是她的仇人，慕容沖的願望，也一定就是她的願望。

&ldo;不用了！苻暉沒那麼容易對付……何況，我們要對付的，並不只是他。&rdo;慕容沖似也有了幾分疲乏，他將碧落拉到胸前，閉了眼，感受懷中女子溫暖柔軟的軀體，輕輕說道：&ldo;秦宮三年，皇姐一直告訴我，我們會報仇，一定會……而這十年，有你伴著，也這樣勸我。幸虧……還有你們……&rdo;

慕容沖的黑髮很軟，絲緞般離披垂下時，涼涼地拂了碧落的滿手，讓她的心，也跟著柔軟起來。

&ldo;沖哥，我會一直陪著你。&rdo;碧落溫柔地低低說著，烏亮的青絲，與慕容沖的黑髮糾纏於一處，同樣的如絲如緞。

她一直很努力，學文，習武，甚至去研究那些本該與女子無關的兵法，只為著能陪伴慕容沖，幫他達到他的願望。

哪怕那個願望，在秦王苻堅越來越強大的統治下，一日復一日地蒼白而無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