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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事也已成定局。潛龍勿用,敗軍之計也。昔日教你的道理,如今還不明白嗎?」
「兵法軍律、勝敗輸贏,難道都比不上人命嗎?」一招為成、一招又起,她將手中的劍揮出了殘影,「即便你不再是天成將領,他們卻還是天成將士、你親自帶出來的將士,你便忍心看著他們這樣去送死?!」
劍鋒被震開,她扶著痠麻的手腕看向對方。
黑白混沌之中,一襲布衣的將軍站在霧氣中,好似一道鬼影。
「此處沒有青懷候,亦無肅北大將軍,只有肖家未亡人。說到底,你也是肖家人,如今這般兵刃相向,又是以什麼身份、什麼立場?」
「從你在鬥辰嶺拋下我的那一刻,我便不是肖家人了。」她努力將這一切說的冷酷肅殺,但聲音還是無法抑制地帶上了幾分哽咽,「就算我已經沒有了自己的家,但天成還在。家國天下的道理是你教給我的,如今是你背叛在先,又有何資格來質問我的立場?!」
她話音落下,空氣一時凝滯。許久,站在對面的人才沉沉開口。
「彼時我以家國安危為重,肖黛以天下存亡為先,可最終我們落得了怎樣的下場?!家破人亡、生離死別。而這一切,不過都是因為他夙家為保自己千秋大業而生的一點猜忌!是天成背叛肖家在先,又有何顏面來指責我的背叛!」
她自知無法辯駁,但仍心緒起伏、難以自已。
她想說,可你不僅背叛了天成,也背叛了我。可到頭來望著那張痛苦與悲傷遍佈的臉龐,她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她握緊了手中的劍,血與汗膠著在一起、擰地掌心生疼。
「你說的這些,他當時並不知情。這一切也並非他所作所為,他沒有做錯什麼。」
「那肖家又做錯了什麼?!」說完這一句,肖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他身上流著夙家人的血液。最是無情帝王家。昨日之景若再重現,你怎知他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他不會。
他做事向來有些狠絕,他的心思她也從來捉摸不透。可她下意識便有了這樣的答案。
可她還來不及回答,肖準便再次挾槍而來。
這一回,對方顯然不再留手,要將這一場決鬥速戰速決。
肖家的槍法她再熟悉不過,可唯有一招沒有習過,便是截殺。她已在那招中敗過一回,平弦也因此折斷。這一殺招對她來說,心理上的畏懼遠大於招式上的劣勢。
槍,至剛至強之物也。大開四方,臨敵不退,水潑不能入,石矢不能摧。
而她手中之劍只有兩尺七寸,習得劍法也不過數天而已。她越是強攻、越是敗退,越是急於破槍法,越是處處掣肘。
又是三招虛實連擊,她應對不暇、只得橫劍擋下一抨。解甲單薄的劍身正面迎上,硬是靠著一股意念生生抗住了這一擊。
銅與鐵對抗摩擦的吱嘎聲帶著震顫從劍柄傳遞至她的腕骨、大臂、上身,令她想起當初平弦被斬斷那一瞬間的感覺。
虎口開裂、鮮血如注,她緊緊握著劍柄苦苦堅持著。
血順著劍身緩緩淌下,在那光滑樸素的劍身上流下一道紅色的細線,彷彿是那劍身開裂了一般。
恍惚間,她又想起了伯勞。
不知在那寒冷徹骨的夜晚,她落敗前的一刻是否也看見的是同樣的情景、經歷過同樣的心情。
力竭而戰,卻步步絕境。
她突然記起李元元教她劍法最後一式時的神情。那是一種可以斬斷一切的決絕,不留退路、也絕不後悔。
以退為進,捨生而取義也。
若要揮出一記重擊,往往需要先後退半步。
或許一切的解脫不是抓牢不放,而是學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