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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無法啟用,便不可避免地患上蒲氏所說的“痺股之病”。我看過他在美國寓所的一張照片,站在門口,有點像伊凡雷帝的那個兒子,懨懨地甚乏生氣,估計,從今往後,他的文學的翅膀也許還能展開一二,但若想飛得很高,很遠,是不可能的了。
這大概就是他在自由的美利堅“鴿舍”裡,再寫不出什麼具有震撼力作品的緣故。
《國語·魯語下》裡有一句精彩的論斷:“沃土之民不材,淫也。瘠土之民向義,勞也。”“沃土”,或者“瘠土”,某種意義上說,也就是作家賴以生存和寫作的“鴿舍”或者“鴿籠”。憤怒出詩人,苦難出文學,若是太快活了,太安逸了,連小命都會受到影響的。謂予不信,康熙朝的短命詩人納蘭性德,則是證明這句古語的中國文學史上的典型事例。
大清三百年,有無數出名的和不出名的文人,但沒有一位比他更幸運。很長時間內,中國的索隱派紅學家,認定他就是賈寶玉的原型人物。因為他的確也是一位特別多情,特別浪漫的富貴公子。在文學史上,有人可能風流,可並不富貴;有人可能富貴,但並不風流。有人可能是才子,可討不來佳人芳心;有人可能很得女人垂青,但作品寫得很撒爛汙。唯這位納蘭性德,卻是兼而有之的幸運兒。
“納蘭眷一女,絕色也,有婚姻之約,旋此女入宮,頓成陌路。容若愁思鬱結,誓必一見,了此宿因。會遭國喪,喇嘛每日應入宮唪經,容若賄通喇嘛,披袈裟,居然入宮,果得一見彼姝,而宮禁森嚴,竟如漢武帝重見李夫人故事,始終無由通一詞,悵然而去。”(蔣瑞藻《小說考證》引《海漚閒話》)
老天給他的風流很多,給他的才華也很多,但是留給他享受愛情,揮灑文彩的日子卻很短很短。也許他意識到上帝的吝嗇,所以在他的詞章裡,拼命描寫男女豐富的情感,竭力描寫世間美麗的女性。我在一篇《頭髮的功能》的隨筆中,認為他也許是中國最善於描寫青絲秀髮的詩人,當非過譽。他的《飲水詞》,“哀感頑豔”,確是一部“嘔其心血,掬其眼淚,和墨鑄成的珍品。”(張秉戌《納蘭詞箋註》)
然而,實在令人非常傷感的是,生於1654年,死於1685年的他,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只活了31歲。
原名成德,字容若,號楞伽山人,滿洲正黃旗人,納蘭氏,其父為吏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明珠,是康熙的重臣。拜尚書徐乾學為師,十七為諸生,十八舉鄉試,十九成進士,二十二授乾清門侍衛。尤其康熙對他的眷注,非同小可。“異於他侍衛,久之,晉二等,尋晉一等,上之幸海子、沙河,及西山、湯泉,及畿輔、五臺、口外、盛京、烏剌,及登東嶽,幸闕里,省江南,未嘗不從,先後賜金牌、綵緞、上尊、御饌、袍帽、鞍馬、弧矢、字帖、佩刀、香扇之屬甚夥。”(徐乾學《納蘭君神道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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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比誰活得更久(3)
因此,我在想,優裕的物質環境,優雅的精神世界,優容的貴族生活,優渥的政治待遇……對於這位出自滿洲貴族家庭的詩人來說,幸乎,不幸乎,真還得兩說著。雖然,“滿洲詞人,男有成容若,女有顧太春”,清代文學史從這個角度,對其詞章的成就,評價不低。雖然,他的《飲水詞》,當時和後來的很多評家,常以南唐主,玉田生與之比擬。但是,天不假之以年,縱有蓋世才華,也不得淋漓盡致地發揮,唯有齎恨而沒。這就是他老師在《神道碑文》中不勝嘆息的,“甫及三十,奄忽辭世,使千古而下,與顏子淵、賈太傅並稱”。
由此可見,過於幸福,過於美滿,過於無憂無慮,過於安逸享受的“沃土”,對於文人,對於文學,未必太值得額手稱慶。家世的顯赫,仕途的順遂,朝野的褒譽,帝王的恩寵,也無法彌補這位詞人短命的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