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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爬格子這種危險的遊戲,付出多大的代價啊!
爬格子這個詞,是香港一些專欄作家先講起來的。慢慢地,大家也就習慣地沿用了。
寫漢字的稿紙,類似格子,作者伏案,也很像爬的動作,於是自嘲為爬格子。別人看不起這類賣文為生的人,甚至有譏諷為爬格子動物的。如果想到人也是動物之一種,也就不會在意了。不過,先前的作家,是不用稿紙的,即或有,也是直行,所以,無格可爬。而且,握一管毛筆,那姿勢也須儼然,故而談不到爬格子。古時候,沒有這個詞。
那時,只有毛筆,談不上自來水筆,圓珠筆,更不可能有現在像許多人已經在用的電腦,劈里啪啦,只顧擊鍵就行的方便迅捷的現代化書寫工具。
細想起來,一筆一劃,蠅頭小楷,來做文章,可謂太難了。
司馬遷被關在蠶室裡,一面服刑,一面養傷,一面開始構思《史記》這部書時,他使用的文房四寶,是個什麼樣子的,如今是很難為之懸擬的了。
據想象,毛筆是應該有的,因為毛筆始起於戰國。但紙張,此時還未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直到他死後的公元105年,蔡倫才造出第一張紙。那麼,他肯定是用簡,也就是竹片,當他的稿紙,這可實在的麻煩。《史記》這部書,必然要依靠過去史官的記載,司馬遷去國家圖書館翻閱那些未被秦始皇焚書燒掉,而漏網留存下來的資料,也必然是堆積如山的竹簡。秦始皇把竹簡付之一炬,就不如文革期間統統送到造紙廠泡成紙漿,這很足以說明時代的進步。
古人常用“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來褒揚一位有學問的人,這車,就是指裝著竹簡的車。五車竹簡,相當於今天多少萬字的書,就不得而知了。一片竹簡,寫不了多少字,五車,表明很有學問,那麼這個車肯定相當大的。
一想到這些竹簡,就難以設想被關在監獄裡的司馬遷,是怎樣寫作的?那時的專政機構,能容許他寫這麼一部大書,比之奧亨利在坐牢期間寫短篇小說,似乎條件要更優越。
我們也沒有福氣,坐過漢朝的班房,雖然唐代詩人寫過“秦時明月漢時關”,可對漢代的監獄,是什麼樣子的,沒有什麼報導。但從他《報任安書》中,寫到的犯罪服刑期間的情況,好象那日子並不怎麼好過。“今交手足,受木索,暴肌膚,受榜箠,幽於圜牆之中。當此之時,見獄吏則頭搶地,視徒隸則心惕息。”可見古今同理,凡是專政機關,是不會把囚犯款若上賓的。
於是,令我們後代爬格子的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是如何能在牢裡面著書立說的。如果隨便設想一下,至少得要有筆墨紙硯吧?而紙,也就是簡,一片一片,是很佔地方的。加之手頭必備的一些檢索資料,自然那也是簡,還有必不可少的一張書案,一張床,那樣,給他預備的牢房,頂起碼也得十個平方米的面積才行。竹簡是以車論的,何況他要從事編撰的《史記》,又是一項浩繁的工程,牢房的門必然要能開進去一輛車,這班房是小不了的。
當然班房寬大,不等於對司馬遷寬大。但那時的司法當局,還不懂得製作沙丁魚罐頭的道理,所以,不明白如何縮減牢房面積。其實,“囚”字就具象地表現出應該給犯人多大的地方了,但居然留下了讓他可以從事創作的空間,真是難能可貴。謝天謝地,否則,一間牢房裡塞進十個二十個人犯,與他擠著一團,我想今天大概不會有《史記》這本書了。
也許因為司馬遷是觸犯了皇帝的欽犯,也許因為他算得上是高階知識分子,看最後給他落實政策看,懲罰是半點不留情的,牢房還是有所優待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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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的遊戲(2)
這個人倒黴就倒在他講真話上,打抱不平上,對皇帝聖明的幻想上,和對自己太不切實際的估計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