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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就像一個暴力娃娃。只有一個人不看著她。那人望著他坐著的地毯,心不在焉地在地毯上亂畫——他是阿爾哈吉·默哈穆德,卡根—美國商會主席。他是聚會上唯一一個沒有和比阿特麗斯交談的人,只是在介紹時說了一個不冷不熱的“哈羅”。
還是原來的車,原來的司機,原來的保鏢。當少校帶著乘客走過來時,這兩個人立即站起向少校致禮,少校親自為她開啟車門,在她坐進車裡之後砰地將車門關上,一句話也沒有說便走開了。
回去的路程自然是沉默的。這對她來說太合適了。之前在宴會里,她先感到一種徹底的孤獨感,然後少校嗓音裡隱藏的刀光劍影令她緊張焦慮,這焦慮又加深了她的孤獨感。現在這些感受都一併消失了。在這夜半的旅程中,她心目中所閃過的念頭和感受是很難用一句話去形容的。它比冷熱交替的瘧疾還更復雜。義憤,屈辱,痛恨,悲傷,憐憫,憤怒,仇恨,以及其他較為難以確定的感情,在她的心頭洶湧澎湃,就像一陣陣的巨浪橫掃過來,衝上岸邊的淺灘,濺起滔天白浪,然後再有點兒疲倦地退回海里去,勢頭已經平息了。
按理說她那晚是不應該睡著的。然而她睡著了,而且睡得很沉。她在清醒的狀態中沒有做任何準備就睡著了,甚至連衣服都沒換。醒來時也一樣突兀。前一刻還在睡眠中,下一刻就完全醒過來了,眼睛和頭腦都絕對清醒。她幾乎是平靜的。為什麼?是什麼使她這樣?昨晚似乎很遙遠了,就像從一個漫長而混亂的夢境回憶起來的東西。昨晚?這不是昨晚,這是同一個晚上,今天晚上。現在還是星期六晚上呢,星期天的早晨還沒到。還沒有天亮。
她聽見遙遠的地方有公雞在啼叫。奇怪,在這個政府保留區域,她以前是從沒聽見過公雞啼叫的。顯然,在這個區域,沒有人會窮困到像村民一樣養雞。也許有個廚師、侍者,或者園丁在男宿舍房間的外面搭起了一座違章雞舍。英國人在這兒的時候他們是無法容忍這樣的事的。在保留區,他們完全禁止飼養動物,當然啦,狗除外。奇怪得很,這種習慣一直沿襲下來了,不過現在養狗的理由跟英國人不一樣。當今你看不見他們的黑色人種繼承人遛狗,但你會發現在那鐵門的隔柵上或者帶刺的鐵絲網大門上掛著嚴肅的警告:當心狗,還畫著類似狼狗或者德國牧羊犬的腦袋,伸著它那火紅的舌頭。不幸的是,卡根帶槍的強盜們不止踢狗,他們開槍把狗打死。
荒原蟻丘 第八章(4)
睜眼躺在床上,聆聽著清晨的聲息,對於比阿特麗斯來說是一種新的體驗。稀薄的晨光透過百葉窗和臥室高處楣窗的縫隙膽怯地照進來,她懷著一陣突然的興奮聽見鳥兒在歌唱,在童年的傳教士房子裡,她經常可以聽見這種鳥鳴聲,但從那以後就再也沒聽過了,在巴薩以前確實沒有。她立即從床上坐起來。
她的母親告訴她,鳥兒是國王的僕人之首,每天早晨,它詰問國庫的衛士:國王的財產沒事吧?……國王的財產沒事吧?……國王的財產……國王的財產……國王的財產沒事吧?
她起床,走進起居室,從壁櫥裡拿了前門的鑰匙,開啟鐵柵和門,走到狹隘的陽臺上。站在盆栽植物之間,她深深地吸了一口非常清涼新鮮的早晨空氣,眺望東方一縷縷白光緩慢地照亮天空。鳥兒又唱了起來,這勤勉的國王侍從說:國王的財產沒事吧?現在,她在天光的背景下看見鳥兒,一隻小巧玲瓏的深褐色的鳥兒,奶黃色的腹部,在它的腦袋上長著一根彷彿是為禮儀而設的羽毛。鳥兒停棲在車道兩棵松樹中較高的一棵上,彷彿在為公寓樓群守衛似的。
比阿特麗斯對鳥兒從不感興趣,除了蒼鷹和白鷺外,什麼鳥兒的名字她也說不出來。她現在被這位皇宮的侍從吸引住了,決定儘快去找出它的名字。她知道有一本附有插圖的書,名字好像叫《西非的常見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