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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文化人的境界還有不少距離,這時便同幾位小姐和沒有娶妻的少年們窩在一起磕瓜子。
奈何奈何,她又一次被杜尚秋牽連。
“尚秋,你也來寫幾句啊!”杜尚秋亡故時尚無表字,跟他親近的幾個韓家公子便都直呼他的名字。韓延真看他站在一邊,想起了他也是已婚人士,便把他拉到了文房四寶面前。
“不不,我家武人,不擅長這個。”杜尚秋連連擺手,難得見他有怯場的時候。
韓延真只道他是在客套,便跟著他一起客套:“只是寫著玩,應個景,又不讓你去考狀元,你怕什麼?”
杜尚秋心裡叫苦,他還真不是謙虛,他爹向來視填詞做賦是酸腐玩意,家裡人都不愛這口。可是韓家卻是當文官的,跟他家審美取向正好相反。
這邊男人們你推我讓,春霄那邊也瞧出了動靜。韓六小姐又搗了搗她說道:“你郎君在做對聯呢,你不去看看?”
“切!那又什麼好看的。”春霄嗤之以鼻,但仔細想想,她不認為自己跟杜尚秋有關係,其他人卻都把他們看作是一對。
這“一對”的關鍵就在於,一方丟臉,另一方也跟著丟臉。
所以她終究放心不下的走過去看看,早圍在外圍的夫人們見她來了,笑著把她拉到了圈子裡面,騰出個最佳位置留給她。
“杜公子,你家娘子來看你了,你可別給她丟臉啊!”
“三少夫人!你別亂說!”春霄擰著帕子辯駁道,可看著杜尚秋的眼色又多出了幾道狠厲,那意思是:你這不學無術的東西!別給我丟人現眼!
杜尚秋接收到了春霄的眼波訊號,心裡寒毛直豎。他提筆抵在下巴上,蹙眉思索,努力回憶著以往過年巴結他們家的人送來的春聯。
記得……好像只要對仗,外加一橫批就行……貌似……用現成的詩也是可以的。
他雙眼一睜,再看春霄時,已句上心來。
唰唰唰提筆寫道——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橫批:財源廣進
“哈哈哈,好個‘春秋’啊!”當即有人撫掌大笑。
杜尚秋沒看出來有什麼問題,所以也跟著一起笑。春霄亦覺得不算太難堪,雖然是杜尚秋剽竊了別人的詩,卻也討了兩人名字的巧,算是有心機。只不過到底是把自己跟他扯在一起,讓她覺得不滿。
哪知她有這點不滿,剛才那位大笑的仁兄看的卻更深邃,當即指著這副對聯說道:“不過按理來說,應該是‘秋種一粒粟,春收萬顆子,橫批子孫滿堂’吧。”
他一句解釋完,尚未回過味來的男士們俱都茅塞頓開,鬨堂大笑。春霄站在人群之中,紅色幾乎從頭頂蔓延到腳趾,死死盯著只能訕笑的杜尚秋,恨不得在他身上鑿出一堆窟窿眼!
最終,他們那間北屋的門上,日後貼上了韓老爺的親筆之作:
鶯啼岸柳弄春晴,魚跳塘荷沐秋雨。
橫批:良辰美景。
韓老爺啊,韓老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鞭炮動新春佳節(2)
“咚!——咚!咚!”有規律的鑼聲從院外傳來,那是個更夫的魂魄,到了這陰曹地府也免費為大家服務。
眾人聽已是三更天了,再有半個時辰,就是辭舊迎新的時刻。
小一點的孩子們早一步去睡了,卻也千叮嚀萬囑咐說子夜時分要把他們叫起來一起放爆竿。
男人們寫完了對子,就開始三五一群的說古論今,女人們守夜的活動則更充實,一邊吃著幹活、瓜果,一邊玩葉子戲。
四人一桌裡,春霄作為“包租婆”自然是有一席之地的。只是她以往在家時玩伴有限,大姐成家後更是不跟她玩了,以至於今日牌技拙劣,實在難以望幾位夫人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