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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地我們就看見了下邊山溝裡的那口湖泊,湖水碧綠清澈,發著陰森森的寒光。
“那裡溺死過一個女嬰。後來女嬰的父親被抓走了。”大姐輕聲說。聽得出她的聲音在微微顫抖。
路朝湖邊延伸。很快我們就走上了湖邊的小路。路很窄,左側是湖水,右側是陡峭的山壁。大姐低著頭,一邊緩緩地挪動著腳步,雙臂像翅膀一樣張著,眼睛都不敢往旁邊瞄一下。我在後面扶著她走。
“有什麼好怕的!”二哥大聲說著,大步流星地從我們身邊走過。湖泊的下方有許多狹長的水田,巴掌那麼大,現在種著小麥。
要是你沒看到這口水塘和這些水田,你也許不會相信經常有人到這裡來。
我們又開始上嶺了。這裡的山嶺沒有砌臺階。一條猩紅色的土路斜斜地垂掛下來。爬坡比剛才吃力多了,我們得時刻保持前傾的姿勢,以免仰面跌倒。大姐喘著粗氣說:
“我們爸爸的命,也許是世上最苦的……”
“姑姑一定也很苦。”我說。
“爸爸七歲時死了娘,十三歲時死了爹——也就是我們的爺爺。爺爺是得天花死的。爺爺下葬的時候,六月的太陽很猛。爸爸戴著一頂破斗笠,一個人揹著爺爺去山上的墓地。街坊鄰居看爸爸走過來就把門‘砰’的一聲關上——天花是要傳染的。
“爺爺死了以後,爸爸的弟弟和妹妹過繼給了爺爺的一個兄弟(也就是爸爸的叔叔,我們叫他叔爺)。過了幾年,叔爺也死了,是在外出的路上被人用尖刀戳死的。第二年的春天,叔婆在山上砍柴的時候被何家岙的一個窮光棍搶走了,做了他的老婆。後來叔婆把爸爸的妹妹和弟弟也帶過去了……”
“那就是割臺坡的姑姑和何家岙的叔叔吧。”我說。
“是的,姑姑是從何家岙嫁到割臺坡的。”大姐說。
“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一個阿婆?”二哥說。
“你們沒聽說過的事還多著呢。”大姐說。
“爺爺過世了,叔婆也改嫁了,那麼爸爸怎麼辦呢?”我問。
“這個我也不清楚,爸爸不肯說,也從來沒聽人家說起。我們只知道一些他當上大隊書記(現在叫村支書)以後的事。”大姐說。
“叔婆改嫁以後,也不知道為什麼,爸爸很少跟姑姑、叔叔他們來往。爸爸費盡心機送我們去讀書,使我們一個個地成為大學生,成為國家幹部。叔婆他們則繼續老老實實地做農民,他們的子女則過著和上輩一模一樣的生活。爸爸隔幾年會去看望一下他們,但是每次總是很失望地回來。他們之間好像存在著一道很深的隔閡。叔婆和姑姑則從來都沒來看過爸爸。去年叔婆做八十壽日,爸爸託人送去兩百元錢和幾盒營養品,可是被叔婆退回來了。叔婆說爸爸沒心。”
“爸爸不是那種人。”我說。
終於捱到了山頂,我們全都坐在岩石上。岩石連綿成一片,一直通往另一座更高的山上。四周很安靜,連山雀的聲音也沒有。我看看錶,我們都已經走了一個半小時了。我們放眼望去,延綿不絕的山巒一陣陣地朝我們的視野裡鋪來。假如你一個人,在山裡走,尋找著一條通往山外的路。這時候你走到一座高山上,就會發現四周的重重疊疊的山巒,一眼望不到頭。你會覺得自己是一片風捲著走的樹葉,最後要腐爛在路上。
“小軍,你在想什麼?該上路了。”大姐在叫我。
我們都站起來,繼續趕路。接下來的路好走多了。全是下坡,而且比較平緩,我們加快了腳步。路還很長。我看看錶,我們又走了半個鐘頭了。
“什麼時候才能走到啊?”我說。
“轉過前邊那個山嘴就是了。”大姐說。那個山嘴像野豬的嘴。
我們加快腳步。繞過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