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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許砳砳一直都透過他的皮囊,在看著另一個「他」。
正如現在,許砳砳不殺他,卻只是捨不得「他」。
至於原初自己,他其實很迷茫,他被許砳砳用一條明確的分界線,分割出他和「他」兩個個體。
所以當他在萬耀殿初次嘗到親吻的滋味的時候,當他在刀劍村感受到了一夜寂寞的時候,當他在不夜城懵懂地體會到嫉妒的時候,以及,他此時對許砳砳隱隱有些貪戀的時候……
他不確定這些情緒是不是他享有的,他既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有,也不知道自己配不配有。
但他知道,許砳砳不會「要」的。
而這些撕裂的情緒,都讓原初第一次產生「迷茫」的感覺。這也是他第一次擁有七宗罪以外的情緒。
原初安安靜靜地仰著頭看著許砳砳。
許砳砳的長相在人族中或許很出眾,桃花眼,眼下痣,可在原初的眼裡也只是普普通通,可他就是覺得順眼,總忍不住再多看兩眼。
原初本想臨別要乞討一個吻的,以他銀髮金瞳的模樣。但他一對上許砳砳的眼睛時,便只是說道:「『他』刻在我靈魂深處的烙印,是要我送你回家。」
許砳砳因這句話而心裡發酸。
他轉身默默地拿著枝杈,胡亂撥開壁爐裡的柴火,火堆裡只剩小簇明滅不定的火星,許砳砳的半邊臉籠罩著陰影,他對原初說:「明早再說吧,畢竟晨鐘暮鼓也是終南洞例行日常的特色安排。」
不等原初回答,許砳砳就拖著他並排躺在了一張床上。
許砳砳轉過頭,用後腦勺背對著他。
黑暗中,一個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另一個睜著眼睛盯著地板。
夜半子時,許砳砳閉著眼漸漸睡了過去。
醜時雞鳴,黑暗之中有個影子影影綽綽。原初坐起來,在黑暗之中靜靜地看著許砳砳的睡顏。
原初這一路都在思考著,他對許砳砳的原始本能是什麼。
毫無疑問,原初原本就是一個暴君,無論是放任自流還是生殺予奪,全在原初的一時興起和一念之間。
他也本該是一個暴君。
萬耀殿之主不悲不喜,妖界萬物在他的眼中沒有差別,這本就是最大的無情。
天道無情。
可是此時站在他面前的許砳砳卻有所不同。
肆意妄為的天性及本能讓原初產生破壞欲,囚禁,壓迫以及毀滅,是他內心叫囂的慾念。
可由「初初」烙印在他靈魂深處的執念,卻脅迫他不能傷及許砳砳一分一毫。
兩股意念不斷衝撞,內心的躁動被撕裂又還原,如此反反又復復。
這種感覺,既陌生,且新奇,又不斷催生原初產生強烈的破怪欲。所以在不夜城的時候,原初當著許砳砳的面絞殺了那隻小白玉鼠精,他借小白玉鼠精來發洩嫉妒和貪慾混合而成的破壞欲。
這也是他第一次需要倚靠其他途徑來發洩殺欲。
他想掙脫這種脫力的迷茫感,想要破壞「許砳砳」的念頭也如影隨形,就如同他一心想要好好地守護他。
可在這夜色如水的深夜,他懵懵懂懂地想通了另外一件事情,他當時故意殺死小白玉鼠,除了發洩殺欲外,他其實,是想要許砳砳能罵他制止他,他想要許砳砳能對他袒露更多的情緒。
原初也曾有過一個疑惑,究竟是小白玉鼠精引起他的嫉妒多一點,還是許砳砳縱容小白玉鼠精扶著的行為引起他的憤怒更多一點,可歸根究底,原初發現,他最嫉妒的根源是他「自己」。
為什麼他即是「初初」,卻又不是初初。
為什麼他存在的意義,就是來替初初完成「送他回家」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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