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砭石板從後頸一路向下直至尾椎，堅硬的石料劃過面板，反覆帶出一線駭人的沙紅。血管破裂的痛覺不斷累積，林積的腰身終於彈動了一下，喉中發出一聲喑啞的嗚咽。關霄的手驟然停了，連忙用掌根捂了捂她的腰窩，&ldo;疼得厲害？&rdo;

像是沒聽清那句話似的，林積茫然的眼目在一燈如豆的昏暗中逡巡了許久，關霄慢慢地傾身下去，將她緊箍在懷中，嘴唇貼在隱約突出的肩胛骨上慌亂輕碰一下，&ldo;別怕，很快就……&rdo;

林積瑟縮著顫抖了一下，聲線幾可稱孱弱飄忽，那兩個字終於出了聲，&ldo;阿霄？&rdo;

關霄手中一頓，林積隨即反手要推他，脊椎上一行淤血痕跡數次被傷痕阻斷，便成了一條不斷扭動的蛇。關霄額上落下一縷碎發，拂在眉端，格外亂人心神，他出手按住她，&ldo;這是什麼時候，你發什麼瘋，難不成要我去找姓徐的來？！&rdo;她吃力地睜開雙眼，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猛地撥開他的手，急切嘶聲道：&ldo;我沒跟你說過麼？誰來都不該是你來！&rdo;

他的動作驀地停了，林積深黑濃長的眉目在油燈昏暗下幽若有光，靜靜與他對峙。關霄用力把她翻過去，林積闔上眼睛，沉重滯澀的痛感不停地延展下去，隨即藥碗端到唇邊，她迷迷糊糊地吞嚥，又不知道夜晚還剩多長。

窗欄外隱約響起嘹亮的雞鳴，鍋灶上燉煮著的氣泡反覆撞擊鍋蓋，林積再也睡不著，撐住桌角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的是關霄的衣服，雖然說不上乾淨，但至少沒被汗浸得透濕。旗袍搭在椅背上，已經洗過了。她看了一會，下榻去披上那件軍裝外套。

門外就是潺潺的小溪，河水極冰冷，她蹲下去撈起水洗了把臉，遠遠聽到陳雁杯的笑聲，&ldo;你瞧她那樣，她還說我破落戶呢。&rdo;

阿嵐也笑道：&ldo;大小姐什麼時候那樣說過。&rdo;

此地的人家多在屋外開火，醫館外的簷下就是一套爐灶，阿嵐正在小灶上燒粥，醫館的夥計在切蘿蔔乾拌菜。陳雁杯披著件火紅的狐狸毛美人氅，倚在藤椅上笑話她，因為林積身上白襯衫的袖子被風鼓起，下擺束進軍裝長褲，皮帶收得細腰只盈一握，第一眼看上去似乎颯颯如風，再看就覺得褲子長得拖地，幾乎要掉進河裡去。

林積洗完了臉，又蹲下去把褲腳疊了幾疊，陳雁杯晃過來，把一個信封伸到她眼前，&ldo;喏，三少給你的。&rdo;

林積抬頭看了看，接過來開啟，見裡面是一厚疊去巴黎的船票，從今天到三十天後，每天都有一張。她幾乎猜得出關霄譏誚的話音，一定是&ldo;鋒山府最後護她三十天，三十天一過，她再惹事，誰要動她，我管不著&rdo;。

冬日晨風陰寒，一陣陣刮過濕著的臉頰，林積稍微一看，就把那些船票重新塞進了信封，繼續挽褲腳。陳雁杯索性在鵝卵石地上坐下，接過去一張張翻閱，說：&ldo;還都是頭等艙呢。三少發財了？&rdo;見林積半晌沒有說話，她點了點林積的眉心，&ldo;笨蛋，跟自己的弟弟慪什麼氣。&rdo;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欺負姐姐

☆、影子毀滅的太陽

曹家因為曹禎戎返鄉做了流水席，遷鄉過去是專出師爺秀才的地方，又是水鄉，比別處都富庶得多，自然是十里八鄉中頭一號熱鬧地界，從曹禎戎落腳地面時便禮炮齊鳴，隨即又去祠堂供香火，中午又是半正式的宴會，過午又陪著曹老太太登高。

曹禎戎的立場未表，因此金陵上下都是一片摩拳擦掌的鬱熱和恐慌。但鄉間不管這些，正逢十五月圓，小孩子們嘩啦啦擁簇著，臉蛋凍成砂紙，鼻子以下嘴唇以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