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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若知曉, 不用主公發問, 必悉數告知。”
曹操派人去酒窖取了一罈醇醪,揭開這一話題:“罷了, 不必管他們。今日飲了奉孝帶來的酒, 孤也開一罈珍藏的佳釀, 讓奉孝嚐嚐味。”
醇醪開封, 酒香味厚重, 郭嘉卻覺意興寥寥, 嘗不出多少滋味。
一杯飲盡, 曹操指著酒罈:“如何?”
“主公的酒, 自是好酒。”
郭嘉心中的輾轉滋味, 曹操一無所知。酒興既起, 他當即拍案作樂,趁興作了一曲四言詩。唱完後, 他痛飲一杯,暢然而嘆:
“劉備投我已久,冷眼觀之,他意不在此。”
“主公惜才, 然劉備不可縱。”
“若劉備心不在此, 執意離去,我無留他的理由, 卻強行留人, 豈不讓人詬病。”
“理由一項, 主公不必擔憂。只需主公心有此意, 其餘種種,由嘉替主公效勞。”
另一頭,崔頌帶著禰衡出城,直奔邑郊。
待來到一處農舍,崔頌躍下馬:“正是此處。”
禰衡跟著下馬,見崔頌不拴馬繩,徑直往前,挑眉刺道:
“你不把馬繩系在樹上,等會兒馬跑了,可別與我共騎。”
崔頌頭也未回:“此馬有靈,你放他在那晃盪即可,跑不了。”
禰衡劍眉抽動,他走到崔頌那匹寶駒附近,想看看這馬到底“靈”在何處,冷不丁被馬兒翻了個白眼。
……還真邪了。
禰衡冷哼一聲,跟著崔頌進入農舍。
支呀一聲,木門被推開。待禰衡看清舍內的情景,頓時瞠大眼。
“你這——”
禰衡看著滿滿一屋子染墨的竹簡、布帛、線本,差點沒提上氣:“你這是把你家的書庫整個搬來了?”
崔頌沒有回答,他笑著取過最外邊推車上的一卷竹簡,遞給禰衡:“這是‘下文’,正平可盡情翻閱。不僅我手上的這本雜學,但凡這屋舍中的所有書冊,你都可任意取閱。”
禰衡愣在原處。
因為朝代更替與書籍載體的限制,先秦許多諸子學術十不存一,難以保留。於漢末的文士而言,書籍乃是無價之寶。一些稀有的著作更是千金難求,有錢也得不到,非底蘊深厚的家族不能得。
就像崔頌之前給他看的“工術雜書”,當屬頂尖的墨家傳寶,可能是皇室都不曾留存的絕本。
光是閱讀這一本書,就夠他欠崔頌一個天大的人情。這也是他被崔頌擺了一道後,明知道崔頌的“陽謀”,還要順著他的坑往下跳的原因。
對於士者而言,“朝聞道,夕可死矣[1]”。能讀完一本奧妙絕倫,別說前面只是個坑,就算是一塊挖好的墳墓,他禰衡也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而這一屋子的書,被崔頌千里迢迢、大費周章地搬來,又派許多部曲在此看守,可見其中每一冊都是珍本,價值連城。如此珍貴之物,崔頌竟然讓他任意翻閱?
禰衡因為珍貴文墨而發熱飄散的大腦瞬間冷卻了下來。
天降一塊大餅是驚喜,天降一個小島大的大餅就是驚嚇了。
“我竟不知道,我身上有何物價值若此?”
“昔有千金買骨,未知我這一屋子古籍,能否買正平聽我一言?”
禰衡冷笑不迭:“崔名士好大的手筆。”
崔頌正話反聽,唇角弧度逐漸加深:“未在第一時間轉頭離去,看來是願意‘姑且一聽’了?”
“聽了再走,亦不算遲。”
崔頌收起笑意:“正平與曹司空,究竟有何過節?”
“無他,看不慣爾。”
“因何看不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