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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儒這句話可謂是誅心之語。不但誅心, 還直切要害,把江遵紮了個透心涼。
江遵畢竟年紀輕,儘管城府深重,被人這麼當面指出心底的私密,不可避免地在一瞬間產生了動搖。只這剎那間的異常, 在場的都是人精,又有誰看不出來?
然而江遵不知道的是, 剛剛的話實際上是在詐他。
甘姬自入長安城後, 一直沒見過劉曜,所託之事都是藉助江遵這個中介,又怎麼可能會被人發現她與劉曜之間的關係?
然而李儒此人老奸巨猾,就算是詐唬,也唬得聲勢浩大, 底氣十足,這才把江遵騙倒。
江遵想矢口否認,又怕李儒這邊真有什麼證據,一時之間竟不敢反擊。
待董卓懷疑的目光掃了下來, 江遵心中一緊。
“李先生這話, 遵可聽不懂了。”他硬著頭皮道,“什麼崔頌的侍女,什麼謀害先生, 這些事, 我聞所未聞!”
李儒皮笑肉不笑:“你的意思是——劉曜確實有做過這件事, 而你不知情了?”
江遵心知這是一個言語陷阱, 萬萬不能跳。他做出激憤的模樣,狠狠甩袖:“我不知道!我相信劉大鴻臚卿絕不是做出這種事的人,敢問李先生可有證據?”
江遵此時已出了對策。他先表明立場,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之後又用了“相信”二字,暗指劉曜的事他確實是不知情的,但作為劉曜的幕僚,信任主君的人品。最後才讓李儒出示證據。這樣,就算李儒真拿出證據,他大不了就是故作震驚一下“沒想到大鴻臚卿劉曜是這樣的人”,“我錯信了他”,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
江遵想得極好,可李儒是何許人也,怎麼會看不出他的打算?
是以李儒根本不接他的茬。江遵不敢說話,他就正面剛。江遵要正面剛,他就劍走偏鋒:“還真奇了怪了,崔頌與劉曜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那崔頌又與你師出同門,劉曜何必跟他過不去?”
江遵心道這兩個人怎麼會無怨,但是這話他不能說出口,只得一口咬定:“我不知。”
李儒道:“崔頌是你的同門師兄弟,你怎會不知?”
江遵道:“我與崔頌關係泛泛……”
話說完他才反應過來,李儒剛剛那句話偷換了概念,他一時不查,竟然踩進了陷阱。
他想改口補救,李儒又怎會給他這個機會。
“既然關係泛泛,他又怎會看過你的策論?”
江遵想也不想地道:“我與他師出同門,老師看過我的策論,便把那策論交給崔頌閱讀,詢問他的看法……”
“何休天下名士,豈會做出不經同意就隨意傳閱他人心血的事?想來,把策論給那崔頌看,是經過你同意的了?”
江遵咬牙:“正是。”
“那麼,崔頌對你這篇策論的評價如何?”
江遵一愣。
“你可要想仔細了再答。等你回答後,我會叫來那崔頌當面對質,若是和你回答的不同,那便是你在撒謊。對著太師撒謊,你可知……自己會是什麼下場?”
江遵一時無言,他只知道崔頌認為這策論“不妥”,並不知道崔頌的具體想法。
可面對李儒的咄咄逼人,江遵不得不答。他打起精神,故作平靜道:“崔頌對那篇賦如何評價,我並不知曉。”
李儒仰頭大笑:“你不知曉?那是你的心血之作,是一篇奇策!何休經過你的同意,將那策論交給崔頌閱讀,竟然不告訴你崔頌對這篇賦的見解?而你,竟然也一點都不好奇?”
江遵一口咬定:“我確實不知。老師把策略交給崔頌看,崔頌還沒說出見解,老師便去世了……”
李儒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那可真夠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