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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蒙塵, 不過時候未到。待到海清河晏之時,拂去上面的塵埃便是。”
崔頌還在構想接下來的佈局,聽到郭嘉這一句話,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頓了一頓,才想明白郭嘉說的是什麼:“這是自然……恩師高義, 寫下此番策論, 非為名利, 不過是為了‘學’字本身。”
崔頌想起那本書上類似編者按的自述。
“故異想天開,大膽謬言。後世之人, 如有時遇, 儘可自取。”
何休並不在意虛名浮利。他一生專研經學,心質純粹。為了所堅持的學術,他潛心耗費十七年心血, 集之大成。他的政治言論大多揭露時弊,非為一利之私。
許多著作從未公開, 甚至不曾署名, 也不願署名。
那些不懂其中深意,又無視何休警示與規勸的人, 哪怕竊去了高論,也討不到好,反而會招來禍事。
事態的發展不出崔頌的預料。幾日後, 董卓參照江遵獻上的策論, 大肆改制, 引起士族們的強烈抵制。董卓一意孤行, 以權鎮壓,結果受到更為猛烈的反彈。
被矇在鼓裡的李儒、戲志才二人,得到訊息後皆是一驚,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反應。
李儒在心裡怒罵:“這是活膩歪了不成?這一招爛牌,再多兵馬也得完蛋。”
又轉念一想,董卓悶不吭聲地放了個炸彈,甚至不曾諮詢他李儒,這是何意?
莫非……果真因為下/毒一事對他心有芥蒂,戒備如斯?
比起董卓的前景,李儒更關心自己的未來。一想到董卓藏在這番行動下的深意,李儒就覺得坐立不安。
他來回踱了幾十步,抬頭盯著牆上的掛弓,又看了眼酒杯中的蛇影,咬牙下了決定。
“良禽擇木而棲。董仲穎董卓,你且好自為之吧。”
另一頭,戲志才得到訊息後,立刻前往董卓的居所。
董卓見他前來,沒有冷遇,但也沒有以往的熱情。
戲志才心有所感,然則要事在身,無暇顧及這些:“太師,近日來在朝中推動的行制……”
“志才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數。”
戲志才心頭一涼,驀然抬頭:“太師——可是煥做錯了什麼?”
董卓臉頰上的肥肉顫動,甕聲甕氣地道:“你沒有錯。只是這件事我意已決,你就不用多嘴置喙了。退下吧。”
戲志才執拗不退:“請太師聽我一言——”
“你不用多說,退下!”
戲志才上前兩步:“今日便是死諫,也要請太師聽我一言!”
“大膽!”董卓一雙虎目射出寒光,朝左右喊道,“你們都是死人嗎?容戲煥在此放肆,還不把人拖下去!”
“自漢光武帝開國以來,士族之治便根深蒂固——縱使要拔除士族的勢力,也不當在此等重要關頭進行!你還未穩定根基,如何能挖掉根脈?!你若強行如此……唔咳咳,咳咳咳——”
又急又長的一串話說完,被衛兵強行拉扯往外拖的戲志才再也抑制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鮮紅的液體不但濺落在他的衣裳上,還有少許噴在與他推搡的衛兵的臉上。
被高超的雕工與磨磋技術修整得華麗鋥亮的石質地板落滿紅花。那執行命令的衛兵心生惻隱,鬆了手上的勁道,抬頭向董卓請示。
“太師——”
董卓同樣有所觸動:“罷了。你們帶他去太醫令那看看……悠著些。”
一干人走後,侍女上前,將廳堂的地面重新擦得一塵不染。
無名謀士從屏風後面走出,行禮:“太師……”
他很擔心董卓被剛剛的事影響,改變主意,不再推行變制。